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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体奥运》 作者: 佩罗蒂提 第九章 五项全能 腿快步子大的选手可以跑出好成绩，能抓会打的选手 可以成为好的摔跤手，然而只有各项都很出色的竞技者才 能在五项竞技中取得好成绩。 ——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30年 第二天中午时分，一位传令官在凯尔特圣林吹响了号角，提醒大家在体育场的茵茵草坪上就座。公告板证实，奥林匹亚的第一项田径运动——五项全能的比赛时间到了。 观众们拥挤不堪。看台仅为竞技场长度的1/3，为了尽可能满足观众的需求——人为的把南侧提升了20英尺，跑道一侧微凸以便提供更好的视野——这还仅仅只提供了站的地方而已。埃皮克提图生动地描绘了当时的情况，正午的天空下就像一个散发着滚滚热气的白碗，而大家仍旧你拥我挤拼命地想往前凑。但是竞技场的一个个传奇故事激励了萎靡不振的观众——传奇至少能够燃起诗一般的想像。据说就在这里，神也曾举行过运动比赛（阿波罗在跑步中胜过了赫姆且在拳击赛中击败了战神阿瑞斯）。跑道上现在白沙闪闪，赫拉克勒斯早已步测了跑道。在座落于竞技场北部的克隆那斯山上，宙斯在摔跤中胜过了父亲泰坦并得到了整个世界的控制权。在奥林匹亚悠久的历史中，这个长满草的竞技场曾被改造过两次，然而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观众对它的迷恋：奥林匹亚仍是一幕幕希腊神话曾经上演的地方。 与此同时竞技者们在私人更衣室内焦急地等待着。最近考古学家在奥林匹亚发现了这个大约设计于公元前330年的休息室，这里远离观众，竞技者们可以进行赛前准备活动，给身上涂上橄榄油，或者抓紧时间休息一下。这是一条与体育场西侧相连的长廊，大约100码，两侧都设有长凳，凉棚半遮半掩。为了使入场能吸引大家的注意，从休息室到西侧建造了拱形的石头过道（包撒尼雅斯花尽心血凿出了这条过道，这条秘密通道）。参加五项全能的选手正是在这个潮湿的，长40码的，燃烧着火把的过道里等待赛前的点名。选手们心里一定都非常紧张，他们在石墙上刻下自己最后的誓言或者信手涂上几笔舒缓紧张的情绪（很可能是使用那里的标枪尖划的）。目前奥林匹亚的过道里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但是通往复仇女神竞技场的入口那数十个清晰的例子提供了这条线索：大多数选手只是胡乱涂上他们的名字——特拉塔斯、波吕克塞诺斯、安德里亚、埃皮拉特、提姆特拉托——只有一个被爱神击中的人写道“阿开罗塔托真漂亮。”另一个可能是阿开罗塔托本人写道：“谁说的？”还有人欢呼“我赢了”。写在最后的是古希腊冠军的话：“快看腓力比的莫斯考斯——他帅呆了。” 号声奏响，传令员叫响一个名字（顺序是临时抽取的），在四万名观众的喧嚣欢呼声中，选手们一个接一个进入竞技场，他们走过自己的教练员，教练员们都站在各自区域的木栅栏后面。教练和选手们一样一丝不挂——这一规定始于公元前404年，当时有一名已婚妇女穿上教练员的束腰上衣混入了比赛，这在当时被认为是非常可耻的。当选手们被一一介绍完毕——通常有20名竞技者参加比赛，三名负责五项竞技的裁判员示意将正式比赛用具送上竞技场。 五项竞技如此受欢迎是因为它展现了身体全部的魅力。在这个项目中，运动员们要参加希腊所有传统比赛项目：铁饼、标枪、跳远、跑步和摔跤。根据古代学者的研究，这项比赛最初是在詹森和亚尔古英雄之间进行的，当时他们正在寻找金羊毛途中的一个小岛上，詹森突发奇想，把平时大家最喜爱的五种运动结合起来，看看谁才是最全能的运动员。这项创举就这样流传了下来。诸如亚里士多德这样博学多识的哲学家反对体育过于细化，相比之下他们比较喜欢五项全能运动员，因为他能将灵巧、速度和力量相统一起来。艺术家和评论家也持同样观点。身兼教练和运动员两职的斐洛斯特拉图斯说：“五项竞技运动员要强壮不能瘦小，但也要灵活不能笨重。他应该具备一定的身高条件，身材匀称，体态良好，既不能臃肿，也不能瘦弱。”同时他还要非常灵活，有肌肉发达的臀部和修长的手指。在跳远比赛中的音乐伴奏更显示了希腊人对身体协调性的追求。 在下午进行的五项比赛中，有三项是五项竞技中特有的——铁饼，标枪和跳远——这倒更像是三项竞技。（后来跳跃和摔跤作为主要的单项比赛项目引入奥运会。）五项竞技没有确切的评判规则，这是令人吃惊的。通常情况下，如果哪一位参赛选手在这三项核心比赛中都获得了冠军，那么他就是五项竞技的冠军。如果没有一位运动员有明显的优势，那么成绩最好的几名运动员进入跑步比赛。如果还是没有明显的优胜者，那么成绩相当的几名最后进入摔跤比赛一决高下。 米隆的《掷铁饼者》也许是现存最有名的一座古希腊运动员的雕像了。你可以在世界各地希腊餐厅的咖啡杯上找到它，它的小复制品也被成百上千万游客带回家中装饰壁炉。任何人都可以在脑海中将这幅雕塑重现：它是表现运动连续过程的杰作，捕捉到了铁饼摆回到最高点，运动员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充分的伸展开来，即将抛出铁饼的一刹那。这座雕塑的面部表情是自信、平静的，“既不阴沉也不严酷，是一位高贵而有血性的男儿，如果他屈尊可以写出伟大的著作。”然而就像希腊一切经典的艺术品一样，人们因为太熟悉反而容易被蒙蔽。公元前４７０年出自米隆之手的这座青铜雕塑已经丢失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几个世纪以后罗马的三件大理石的复制品。这三件中只有一件是完好无缺的（现存罗马国家博物馆）；另外两件，一件存于英国博物馆，一件在梵蒂冈，这两件都只有躯干，四肢和头是用其他古代雕塑重新拼起来的。他们的脸本应朝后下方看着铁饼，这样有助于发挥出全部力量，然而现在他们的脸是看着前方的。 传令官发令后，三个比赛用的铁饼被送抵赛场，它们平时存放于西塞尼斯库，一个由希腊各个城市出钱维持，专门保存贵重物品的神社。那个时候比赛用的铁饼大小没有统一规定：每一次比赛运动员们用的铁饼大小都不一样。奥林匹亚运动会上用的铁饼出名的重，很可能是青铜制成的，周围还刻上圣语。不过我们无法下定论，因为比赛用的那三个著名的铁饼已经丢失了。然而考古学家在希腊各地挖出了其他２０个左右的铁饼，其中８个就是在奥林匹亚发现的。这些铁饼上都刻着运动员的名字，它们可能是哪座神殿提供的，也可能是运动员练习时使用的。这些青铜铁饼的重量大约在３磅到９磅之间，而今天运动员所用的铁饼是２公斤或4.4磅。铁饼的直径也从３英寸到７英寸不等，通常厚度都不超过１英寸（那些用铅和大理石制成的铁饼重量可达8.5千克/17.85磅，但是显然这些只是在典礼上使用。） 竞技者在体育场的最东边投掷。第一位竞技者选好自己的位置——在三条线确定的开放型的方块地之间——把沙子拍在铁饼的表面，手指划过铁饼的边缘寻找适合自己的最佳位置。古时的投掷方式和现代相比有很多限制，就好像探戈舞一样每一步都是设计好的。首先竞技者左脚向前一步摆好姿势，两只手同时握住铁饼慢慢向上挥直至与额头同高，接着将铁饼换至右手成为米隆《掷铁饼者》的姿态，旋转身体的四分之三，重心落在右脚上，铁饼脱手飞出，用斯塔提乌斯的话说，“铁饼旋转着掷出”，并“随着掷出的惯性竞技者会跳起来”。有些竞技者向下摆动手臂时铁饼会滑落，这立刻引来观众们一片惋惜之声；另外有些竞技者在阵阵喝彩声中把铁饼扔到了“九霄云外”。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工作人员在铁饼的落地点插上木钉；下一位竞技者在界线前做好准备。每位竞技者有五次投掷的机会。 这项独特的运动究竟是怎样产生的呢？希腊语中盘子（diskos）本意是“可以用来扔的东西”。在最初的比赛中，用来投掷的东西形状多种多样，石头，金属块等，而最终选定圆形可能是传统和实际经验的巧合。在《伊利亚特》中，阿喀琉斯把一块宝贵的铁锭奖励给能把它掷的最远的人。我们知道，这些铁锭是在沙子中自然形成的，形状好像光滑的圆蛋糕，一面成波浪形，另一面很光滑。就像小学生们很快都能发现的一样，当把这种形状的石块扔入池塘时，它可以连打几个水漂，飞的最远。所以在公元前708年五项竞技被引入奥运会时，使用圆形东西投掷便成为了一项规定。 当奥林匹克运动会逐渐被人们遗忘时，掷铁饼的艺术也随之消失了。铁饼这项运动是在19世纪80年代，一群热爱户外运动的剑桥和牛津的英国体育历史学家重新创立的，很快欣喜若狂的希腊人便将它纳入于1896年重新在雅典举行的奥运会赛程中。然而古时只允许竞技者旋转身体的四分之三的规则现在改为允许参赛者自由旋转，也就是说在推铁饼前可以旋转两周；目前的规则给铁饼增加了更大的离心力，使铁饼可以飞出65米（200英尺）。古希腊竞技者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能掷出多远？很遗憾，我们惟一可以找到的记录是公元前480年，一位著名的名叫费洛斯的五项全能竞技者创造的，他是一位波斯战争中的英雄，当时将铁饼扔出了95英尺。如果完全按照古希腊模式进行测试，现在的运动员可以扔出120英尺，当然古时铁饼的重量仍是一个未知因素。在古代文献中能找到的惟一的另一个记录更没有可比性。据说一个住在达达尼尔海岸的鬼魂天天晚上练习掷铁饼，而他的铁饼“有两个奥林匹克那么沉”。当然了，这个超自然的竞技者扔出了100腕尺（45.7米）。 严格的挥臂投球的姿势可能对球的飞行距离没有太大帮助，然而希腊人喜欢这种优雅的姿势。现在掷铁饼的场地是弧形，允许选手有90度的偏差，然而古时侯竞技者必须将铁饼控制在只有95英尺宽的狭长的长方形体育场内。不用说，这样是会发生事故的——即使是太阳神阿波罗也曾经不小心击碎了年轻美丽的亚辛托斯的脑袋，他的铁饼在恶意的风神的作弄下偏离了轨道。一朵鲜花在亚辛托斯的鲜血中盛开，并出现了大大的几个字母 AI,AI （“天啊，天啊”） 。 然而接下来的比赛更为惊心动魄。 奥林匹克标枪项目是经提议产生的。这是古代体育项目中最具军事特色的一项：希腊的男孩子们自小就开始在健身房接受标枪训练，为将来可能到来的战争或者骑马打猎做准备。竞技场上的标枪比军用的标枪要轻；立起来差不多有一人高，大概一个指头那么厚。在平时练习中使用的标枪都是钝的，而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使用的标枪是很锋利的。 铁饼项目的胜利者第一个入场参加标枪比赛。古时投标枪的规则和今天没有太大区别——右手提着标枪，左手前伸助跑，在右脚落地时投出标枪。但是一点技术上的不同使古代的竞技者占了优势：皮绳(agkyle)系在标枪中部靠前方的地方，皮条尾部系成一个圈可以套住竞技者的两根手指。这样做增加了选手手臂对标枪的杠杆作用，使它在飞行中沿轴向轻微的旋转，大大的提高了力量和准确度。（非洲和澳大利亚人打猎或采集浆果时使用的棍棒也基于同一原理）。古代作家称竞技者可以将标枪投出90米（270英尺）以上，这是体育场长度的一半，也远远超过现在60米的纪录。19世纪后半期，法国政府支持试用古时的皮绳;稍加练习，未经过训练的运动员也能将自己的成绩提高一倍以上，从25米提高到65米。 当然了为了观众的安全考虑，标枪的准确性还是很重要的。不止一次有旁观者在体育馆内恰好被飞来的标枪刺中。（一次在雅典，一位父亲以谋杀罪名起诉一位运动员，因为他十几岁的儿子被标枪刺中身亡；审判裁定指控无效，因为这个男孩穿过了他本不应该穿过的射击区域。）然而神奇的是，在奥林匹亚从未有人有此遭遇。 竞技场的边上有一个50英尺长铺有软土的凹坑叫斯卡玛(Skamma)。对于古代观众来说,著名的五项竞技项目，也是最神圣最困难的项目之一跳远。古代的跳远与现在的跳远相比有三点不同：无需助跑，而是从一个固定的起点起跳；运动员手握重物；还有笛声伴奏。 重物（halteres）的与哑铃不同，两头呈块状。运动员双手握着重物，前后摆动以提供动力——如斐洛斯特拉图斯教练诗一般地描述这个重物“给运动员添了翅膀”。由铅、铁或石头制成的重物的曲线呈现易握的形状，其形如电话把手。虽然重物的用处听起来可能多余，但是2002年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的研究人员利用现在的运动员和计算机模拟测试立定跳远中重物的作用。研究人员发现按希腊风格手握一对7磅重物的运动员比什么都不拿的运动员跳得远6%。——跳9英尺有7英寸的助力。就像现在的运动员利用技术给他们提供助力——游泳运动员穿紧身衣、自行车运动员骑更轻更快的自行车——所以古希腊人测试各式各样的重物。重物的重量从2.25磅到10磅。设计时尚：有些重物前头重有助于向上摆动，也有些呈半圆形有助于手指用力。 对这一古代运动来说，平衡是关键。运动员在“起点”或起跳点（可能是木制的起点）摆好姿势，微弯腰屈膝。随着运动员前后摆动握有重物的双臂，笛手首先开始奏出节拍。运动员向上摆臂离地，向后摆臂垂直落地。落地必须干净利落——在沙地中绊倒或移动均视为犯规。在跳远中保持平衡需要不断的练习。笛声有助于集中精力并做好姿势，据说提出使用笛声伴奏是为了尊敬音乐之神——阿波罗，阿波罗在奥林匹亚比赛中非常成功（不幸的是几乎和所有的古代音乐一样德尔斐音乐已经失传）。裁判员用小棍测量跳远距离；同铁饼和标枪比赛中一样，每个运动员有五次机会。 在这项运动中古代人跳了多远？关于冠军的希腊称他大约在公元前480年跳出了55英尺——事实上他跳出了沙坑并摔伤了他的腿（古语“跳出斯卡玛”意思是高超的技艺）。几年以后，名为喀奥尼斯的斯巴达人跳出了52英尺的成绩。跳的如此远以至于现在的历史学家称古代的“跳远”实际上是三倍甚至五倍跳；其他人认为，这只是一种三级跳。然而，事实最理想的称呼应该是超常跳。 五项全能竞技运动是一项令人筋疲力尽的比赛项目。一些运动员在下午的比赛过程中弃权，一些运动员被淘汰。如果在三个项目无人胜出，参加决赛的选手在神圣的树林举行的摔跤比赛中一决高下。最后的胜利者在其前额和胳膊上系上缎带并被授予橄榄枝，他将一直带着橄榄枝直到运动会的结束，那时他会被赠与花冠。他会向上帝展示其运动器械并把它留在神殿中，或者他还可能特别授权当地艺术家对其铁饼进行艺术加工。在奥林匹亚发现了两个最好的样本，一个刻有跳远的图样另一个刻有投掷标枪的图样。 所有的这一切都留给了未来。随着奥林匹亚第二天的黄昏来临，重要的商业宴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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