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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教你诈 人,就是一种美 作者: 刘墉 记得初到纽约的时候,去苏活区看一位艺术界的老朋友。进入他的工作室,我差点窒 息。 只见一片烟尘飞扬,四处弥漫着浓浓的油漆味,他正埋头修理古董。 他把顾客送来的瓷器碎片,慢慢拼起来。先用胶水粘合,再用瓷粉填补、打光。然后把 断缺的花纹,照原来的样子画好。再用喷飞机的罐装油漆,将表面喷成釉彩的光亮。 朋友摘下口罩,陪我走出工作室。小心跨过残雪的泥泞,步上曼哈顿昏暗的街头。 “多美啊!”他一面呵着手,吐着白烟,一面抬着头,看那四周围过来的高楼,近乎咏 叹他说:“纽约!一个真正看到人的城市。”指指高楼,又指指蹲在街角的浪人:“都是人 创造的,各式各样的人,多美!” 我看着他的脸,看那脸上的感动。也从心底产生一种感动——他,一位真正的艺术家。 在那么不如意的时候,他依然快乐,依然生活得很美。心里有美,眼里就有美。也让我想起 东京现代美术馆收藏,川端龙子画的《金阁炎上》,和波士顿美术馆收藏的《三条殿之 火》。熊熊的火苗向上腾升,带起浓浓的黑烟,日本的国宝建筑“金阁寺”正在燃烧,举着 刀的武士正在杀人。却能在艺术家的笔下,成为一种美。 火可以烧死人,但它红得很美。冰雪可以冻死人,但它自得真美。战争很残酷,但能写 成人类的史诗。古迹已经颓记,但能发思古之幽情。 一位民族音乐采集创作者的画面突然袭上心头。被关进监狱十多年之后,有人问他的感 想,他一笑: “那时嘛,就好象照相,当他的镜头往右,你就偏左了;当他的镜头往左移动,你又变 得偏右了。不过没关系,你可以不准我写、不准我说,甚至不准我哭。不准我笑,只是你没 办法不准我想。于是,我在心里想我的音乐,还是活得很美。” 不必如意,不必富有、不必有如诗的画境当前。只要我们心里有美。眼里就有美。所有 的离合悲欢,都能被咀嚼出一种美。即或是凄美,也很美。 多好啊!活得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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