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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春秋》


第十九章



  蓦地——
  菜油灯的火焰闪动。
  灯盏突然从雍不客手中飞起,平稳地落在唯一的窗台上,灯光随即停止摇曳,居然不曾
熄灭。
  连鞘的尖刀,同时插入腰带。
  “请进。”他推凳而起,将背囊顺手放在桌脚下,从容挂上百宝囊:“门没上闩,任何
人皆可排闼直入,在下是很好客的。”
  吱呀呀一阵门响,柴门推开了。
  “咦!是你?”
  他大感意外,虎目中的冷电倏然隐去,换上了柔和的眼神。
  徐霞当门而立,盛装而来,翠绿春衫翠绿裙,与上次的高贵风华迥然不同,清纯、妩
媚、活泼、可爱。
  这才像一位真正黛绿年华,青春少女的动人形象。
  她每一次打扮都不相同,每一次的风华与气质也各异,可知她正在用心机,用每种形象
吸引雍不容的注意。
  已完全摒弃了往昔的母大虫气质,迄今她仍然无法猜测,雍不容到底喜欢她扮演那一种
女人。
  “你的耳朵好尖。”徐霞嫣然微笑:“但我不相信你真知道门外有人,是不是乱猜
的?”
  “屋前的水沟有无数青蛙,这种小东西可以感觉出蛇的滑行声息。”他加以解释:“蛙
声顿止,暴露了你的举动。徐大小姐,你来……”
  “我叫徐霞,我不要你用讽刺性的徐大小姐叫我。”徐霞白了他一眼,缓步踱入信手掩
上门:“咦!你……你带刀?你……”
  “对,带刀。”他拍拍腰间的刀:“我不希望任人宰割,有刀在手,至少可以有赚回老
本的机会,杀人总比被杀好。”
  “罗寡妇那些人死得好惨,我知道你很难过。天道门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我徐家与龙
江船行,所以我求我你,希望你能帮助我抵抗天道门……”
  “罗寡妇十五个人,不是天道门的杀手所为。”
  “咦!你查出凶手了?”
  “不错。”
  “谁下的毒手?”
  “大自在公子与华山四君。”
  “这……可能吗?”徐霞脸色大变,明显地不予置信。
  “我的消息来源可靠,我正要去找他们。天道门并没主动威胁你徐家,他们会容忍对他
们无害的人,在他们的山门附近活动,这可以避免受到注意。你这种耿耿于心对天道门仇
视,会惹来大麻烦。”
  “你不能帮助我……”
  “抱歉,我不配过问你们的事,个人恩怨一肩挑,我一个人活动方便些。我这里时时都
有凶险发生,你必须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我送你一程,后来去找大自在公子算老帐,走
吧!”
  “你真知道大自在公子藏匿的地方?”
  “早几天我就发现那些人了,但没想到是他们。他们掩护的身份无懈可击,大自在公子
那狗东西一直就匿伏不出,因此没引起任何人的疑心。
  他们终于迫不及待发动,就暴露了他们的底细了,这两天他们共迁移了五处地方,自以
为神不知鬼不觉,哼!”
  “他们明显地为了天地不容而肆意屠杀,那么,你到底是不是天地不容?雍二哥。你是
吗?”
  雍不容有一位兄长,所以徐霞自然而然称他为雍二哥,以往,徐家的人对雍家的人,一
直就不屑提名道姓,见面喂喂哼哼呼来喝去,有若对待奴仆。
  “霞姑娘,你知道我就是天地不容,只是不愿相信,对不对?”他脸上有怪怪的笑容:
“自尊心阻止你承认事实,常识却又让你不得不接受事实,所以你不断地向我表示友好,不
断地试探,希望事实不是真的。”
  “不管你是真是假,我只要你知道,我是真心的对你好,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徐
霞羞红着脸露骨地表白了自己的情意:“除非你是个小心眼的人。雍二哥,其实你才真的可
恶哦!”
  “我可恶?你这是……”
  “你武功超绝,从小到大深藏不露,骗得我徐家的人个个成了被人嘲笑的无知笨蛋。”
徐霞用行动同时表达情意,怯怯地偎近他:“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但还为得及弥补,不是
吗?”
  往昔的母大虫不存在了,眼前的是怯生生的,娇羞温婉清纯可爱的少女,热情地依偎在
他身旁。
  她含情脉脉的羞怯目光,令他怦然心动了。
  也许他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他年轻,有年轻人的自尊与冲动,修养不够,无法忘怀往昔
的屈辱,无法接受这种完全相反的情绪转变。
  最重要的是,他今晚刚好想起龙絮絮。
  在外表的风华与气质上,龙絮絮也许不够成熟。
  但对他来说,徐霞这种变化多端的性格与气质,让他的内心深处油然产生排斥与抗拒的
阻力。
  想在短期间消除多年的积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是一位好姑娘。”他一点也没有受宠若惊的表示:“希望今后你我之间,不要再发
生意外的纠纷。”
  “意外的纠纷?”徐霞一怔:“你这话有何用意?”
  “那天晚上,我在留香院潜伏侦查了一夜。”他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些:“由于我不在
家,才会发生十五条人命,罗寡妇那些人,可以说为我而被杀的。不管为了任何原因,我得
把这件事摆平。”
  “你……你以为这件事牵涉到我三哥,所以才到留香院潜伏侦查?”
  “我到留香院潜伏侦查,目的是侦查天道门的下一步行动。柳含翠是不是那位会妖术的
妖女,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含翠楼正在整修,人已经撤走,但我发现你三哥还有人留在含烟阁,这表示他早已知道
天道门在含翠楼建了秘窟,却毫不放在心上。”
  “你的意思是指……”
  “你们徐家,很可能与天道门有秘密的谅解或者妥胁。与天道门打交道,早晚会吃亏
的。总有一天,双雄不并立,结果只有一个。
  不管是谁获胜,日后都有可能与我发生正面的冲突,那时,你我的友谊还会存在?是
吗?”
  “你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好不好?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三哥不会与天道门有谅解
的……”
  “真的吗?天底下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天色不早,我该走了。谢谢你来看我,我们走
吧!”
  他领先向室门举步,半途倏然转身。
  “雍二哥……”徐霞讶然叫。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阴森,极为冷厉,缓缓地扫视全室。
  整个人似乎已被一种怪异的气氛所笼罩,每一条肌肉皆跃然欲动,每一刹那皆可能爆发
猛烈的反应,那慑人心魄的阴森凌厉气势,把徐霞惊得花容失色。
  “有人进来了。”他沉静地说,虎目中冷电闪烁,真像从地狱深处升出的鬼火磷光。
  “有人?可能吗?”徐霞又开始紧张了。
  “唔!的确可疑,现在没有人。”
  “现在没有人,先前有?”
  “不错,先前有。”
  “走了?”
  “所以可疑,这人不可能走了而我一无所觉。”
  “你的话好怪异。”
  ”我的确感觉出有人,有一个其志在我的人潜伏室内,他所发的凌厉杀气,撼动了我的
灵智,你看。”他伸出左手,拉起衣袖露出手臂:“汗毛仍然根根直竖。这种毛发森立的现
象,有些人不需看到或听到危险的现象或声音,便会本能地发生感应。
  怪事,事实上的确没有人潜伏,我竟然感觉出存在的凌厉杀气。唔!很可能是疑心生暗
鬼,我这几天紧张过度了。”
  “会不会是屋外传来的?”
  人影一闪,灯火摇摇,柴门开而又合,屋内已失去雍不容的形影。
  “雍二哥……”徐霞惊叫,急急启门冲入茫茫的夜幕中。

  遍搜附近每处可能藏匿的地方,一无所见。
  他已经在这座菜园内小屋等一两天,始终不曾发现有人接近,今晚,徐霞是第一位来找
他的人。
  “奇怪,也许,我是太敏感了。”他站在屋东南角的草丛中自语:“精神太过专注集
中,很可能出现幻象的,疑神疑鬼自相惊扰。真该把得失之心放宽些。”
  回到小屋,徐霞已经走了。
  他的身形太快速,徐霞追出屋外,已失去他的形影,以为他已经走了,只好失望地离
开。
  迄今为止,他一直就认为徐霞之所以找他表示友好,目的是想说动他帮助徐家应付天道
门。
  藏妥背囊,他熄掉灯悄然从屋后离开。
  其实,这几天的确没有人接近踩探他的动静,想图谋他的人,已经知道他有了周详的准
备。
  小屋是引人前来送死的陷阱,怎敢前来冒不必要的险?

  聚宝门外,两座大楼高入云表,气象恢宏,巍峨并立极为壮观。
  西面,是来宾楼;东面,叫重译楼。
  两楼都是金陵十六楼之一,也是十六楼中最宏伟的两座楼。
  来宾楼以西,形成城外的一处市集,三五条街巷颇为繁荣,但天一黑就收市,行人渐
稀。
  雍不容从市西的街尾进入,折入一条小巷。
  小巷,黑沉沉,仅偶或看到一两盏门灯。
  跳入一座大宅的天井,内堂灯光打闪,一个青衣大汉刚好拉开堂门。
  他突然出现在门口,打出噤声的手式。
  大汉吃了一惊,看清是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闪在一旁让他进入,顺手掩上
门。
  看到他腰带上的刀,大汉又大吃一惊。
  “怎样了?”他微笑着问:“收到刀疤刘六留下的字条,要我来找你。”
  “刘六答应给我二十两银子……”
  “不要向他讨取,我给你。”他从百宝囊中,取出五锭纹银,先将两锭放在桌上:“如
果你尽了力,另加三十两,不然免谈。”
  “小雍,我鬼眼胡彪从来没误过事。”大汉急急抓住两锭银子纳人怀中。
  “说吧!”他将另三锭银子晃了一晃。
  “我是接替刘六的手尾,未牌左右,那些人果然迁出金川门孙家大院,整整花了一个半
时辰,贯穿全城迁来此地。他们是分散走的,我几乎跟丢。”
  “现在如何?”
  “人是否全来了,我无法弄清,这二十两银子不好赚,反正人确是来了,进去了就不见
再出来。”
  “在那儿?”
  鬼眼胡彪伸手,作出“拿钱来”的手式。
  他很大方,将三锭银子塞入对方的手掌。
  “我带你去,这就走吗?”鬼眼胡彪欣然说,将银子纳入怀中。
  “走。”

  从镇淮桥的北岸向东走,街巷纵横。沿河有一连串的桥,武定、文德、利汶等等,都是
行人来往的重要桥梁,贯连秦淮两岸的街市。直至夜禁之后,这一带才清静下来,与秦淮西
段的风月场迥然不同。
  武定桥一带地属织锦三坊,江湖人士不会在这种闹市藏匿,不但人多眼杂活动又不方
便。
  而且治安人员经常出没,不适合牛鬼蛇神营巢建窟。
  但如果有内线,却是藏匿的好地方。
  大街的一座有三座门面的苏杭百货店,一连五进规模宏大,最后两进是内眷的住宅,有
偏门从店右的小巷出入,内眷们通常出入不经过店堂的。
  内进的堂屋里,仅点了两根蜡烛,厅堂不大,十余名男女似乎显得有点拥挤,光线也就
显得幽暗。
  似乎每个人都有点不安,也许是门窗紧闭天气热,而影响了情绪,难怪气氛不太对。
  每个人都穿了夜行衣,兵刃系在背上,这种不干好事的装扮,已经表明他们即将有所行
动了。
  大自在公子大概一辈子不曾穿过夜行衣,绝顶高手不穿这种被称为贼衣的紧身夜行衣
装。
  其实,真正的强盗或鼠窃,并不穿这种衣裳。但现在,他居然穿上了。
  华山四君是老道法师,今晚也改穿了夜行衣。
  这五位绝顶高手,竟然坐在两边。
  堂上的主座,那两位像不出众,貌不惊人的四十余岁仁兄,其地位身份显然比五个字内
的风云人物高。
  坐在左首的壮年人也穿了夜行衣,背上的兵刃是一把极普通的单刀,但所携带的大革囊
极为精巧,鼓鼓地里面一定盛了不少杀人的法宝。
  “诸位实在没有什么好埋怨的,这是一举两得对诸位极端有利的事。”壮年人冷森森的
语音,令人感到浑身不自在:“天地不容本来就是你们的死敌,你们早晚会与他生死相拼
的。
  目下有咱们无条件助你们一臂之力,供给一切有关他的线索,你们心中明白,这种好机
会,一辈子很难有第二次的,是吗?”
  “一切听你们摆布,在下这一辈子,也不会有第二次。”大自在公子咬牙说:“我威震
江湖的大自在公子,成了一个又聋又瞎的木头人,听由你们摆布,说动就动,说躲就躲。”
  “你不否认是互惠的事吧?”
  “方式不对,阁下。”大自在公子暴发似的大叫:“我大自在公子一世之雄,华山四君
宇内称尊,被你们用诡计挟持,听你们驱策,这是奇耻大辱,为了这点点小惠,咱们付出的
代价未免太大了,哼!”
  “这只是一时权宜,对诸位的江湖威望无损,何必计较呀?”
  “废话少说啦!”离火魔君不耐地叫:“阁下,到底要等到何时才能动身?”
  “等信使将消息传来才能决定。”
  “这次的消息不会有假吧?”
  “不会了,那小子的藏匿处便于监视,一举一动皆无所遁形。上次他的住处十分复杂,
偷偷溜走十分容易,所以被他逃过一劫,这次不会了。”
  “但愿如此。”离火魔君不满的神情流露无遗:“这次如果再徒劳无功,贫道不听你们
的了。”
  “老道,不要不知好歹。”壮年人冷冷地说:“要不是你们还有利用价值,你们那能活
到现在?”
  “哼!贫道……”
  白芒一闪,一枚透风镖贴离火魔君的左颈掠过,钉在身后的墙壁上,灰白色的定向丝穗
垂落在老道的右肩上,贴颈肌而过的感觉不好受,老道只感到毛骨悚然,把要说的话吞回腹
中了。
  “你不相信是不是?”壮年人厉声问。
  “贫道承认你阁下的暗器非常了不起,真要拼起命来,贫道不会让你有发射暗器的机
会。”离火魔君反手拔出镖,作势射出:“还给你!”
  别看离火魔君是魔道人物,却遵守发射暗器的规矩,警告声出再发射,透风镖电射而
出。
  速度虽比不上壮年人,但劲道并不弱!
  壮年人丝纹不动,伸左手食中二指,不可思议地夹住了透风镖,手法神乎其神,险之又
险。
  另一位壮年人怪眼怒睁,拍案而起。
  正要有所举动,蓦地长啸划空而至。
  “是信使的警啸。”接镖的壮年人猛地吹熄烛火:“快出去。咱们的警卫一定都完
了!”
  十六名男女纷纷开门启窗,冲入黑暗的院子。
  对面屋顶上,站着一个黑影,正循长啸声传来的方由注视。脚下,躺着一个寂然不动的
人体。
  长啸声是从南面传来的,远在第三座民宅的屋顶,但不见有人出现,人躲在屋脊后,大
概知道已来不及赶到。
  仓卒间发啸声警告屋内的人,却不向这一面赶来策应,显然是有所顾忌了,所以不愿现
身。
  十六名男女纷纷跃登屋面,片刻间形成合围。
  黑影不介入合围,也不在乎人多,而且有意让这些人合围。
  人都到了,黑影这才从容不迫起脚,将脚下担任警卫的僵硬尸体挑飞,砰一声掉落在院
子里。
  “什么人?”大自在公子沉声问。
  “天地不容。”
  所有的人,皆大吃一惊。
  第一个撤剑的人是大自在公子,心虚的举动表露无遗,强敌找上门来,那能不心虚?
  “果然是你们这些狗都不吃的混蛋。”天地不容杀气腾腾地说:“突袭罗寡妇的大院
子,屠杀十五名无辜。
  我实在不敢相信会是你们这些江湖风云人物所为。你们丢尽了武林英雄的颜面,你们练
武原来是用来屠杀弱者无辜的,我不能宽恕你们。天不罚,我罚,天地也容不下你们这些具
有兽性的畜牲。”
  他站在屋脊的中间,八方合围,按理合围的人不可能用暗器同时攻击,那会误伤自己的
人。
  但在屋脊却又不同,前后包围的人地势低,向上方发射暗器伤不到对面的同伴,除非暗
器太沉重成弧形下降。
  一声沉喝似焦雷,左前后三方的人,同时发射各式暗器,右方在屋脊侧面的人则向下一
伏,三方暗器齐飞,成同形漫天彻地呼啸而至。
  人影一闪即逝,幻化逸电流失,从右面的人上空电掠而过。
  这瞬间,出现一道白虹,是刀光,劈开了伏在屋脊上一位仁兄的脑袋。
  所有的暗器落空,逸走的速度比暗器要快得多。
  人影刀劈一位仁兄,掠出丈外之后,传出一声震耳沉喝:“接暗器。”
  右方屋脊与瓦面,共有四名男女,中间屋脊伏下的人被杀,另一男两女的身形刚刚上瓦
面,听到沉喝声,已来不及有所反应,只有一位中年女人,机警地翻身滚转半匝,但也难逃
大劫,一枚飞钱无情地锲入胸口。
  另两人各被一枚飞钱锲人背心,毫无躲闪的机会。
  天地不容的身影出现在另一座屋脊上,远在暗器的射程外。
  “在下早知道你们这些混蛋,不顾身份用暗器行凶。”他的语音直撼脑门,每一字皆像
铁锤般敲击,令人闻之头脑发昏:“因此也用暗器回敬,本来不往非礼也,我要替你们招
魂。不想死的人,丢下兵刃暗器坐在屋顶等候发落。我要口供,用口供换命,公平得很。”
  一照面便死掉四分之一,人人自危,但也激起无边恨火,尤其是死者的朋友更是悲痛,
悲愤地叫号着,一面发射暗器,一面疯狂地挥剑猛扑面上。
  大自在公子怒啸震天,形如疯狂领先冲出,四死者中有一男一女两随从,因而奋不顾身
挥剑替随从报仇,声势空前猛烈。
  人影疾闪,消失在屋脊后。
  十二个人倚仗人多势众,争先追逐。
  “我在这里。”天地不容出现在下面的院子里,叫声似沉雷。
  第一个往下跳的人是离火魔君,身在半空便大喝一声,左手飞出一道眩目的火流,伸展
至丈外突然爆发出一团白热的闪光。
  霹雳震耳中,橘红色的火焰四散迸射,热流灼人,随即火光倏灭,但热流仍灼热如焚。
  下面的天地不容再次消失隐去,火光耀目生花,看不清身形移动不足为奇。
  离火魔君的身形,不可能在中途停顿,在火光中疾落,手中的剑幻出重重剑网,保护身
躯飘落实地。
  院角里人影幻现,飞出一道眩目的刀光。
  剑网不够绵密,刀光以瞬息千里的奇速,从剑网的几微空隙中突入、掠出。
  “呃……啊……”离火魔君身形一震,长剑脱手抛出,右胸被剖开,惨号着用手掩压尺
长的创口,内腑外迸,向前一栽。
  第二个纵落的人是一名中年人,并没发现幻没了的天地不容,仅看到离火魔君栽倒,身
躯倒地,中年人恰好飘落,毫无抢救的机会。
  人影乍现乍隐,忽上忽下,几疑鬼鬼幻形,看不清去影,见不到来形。
  往下跳的人遭殃,来不及跳下的人同样得与死神打交道,身形尚未起势飘降,身侧已幻
现刀光。
  “杀!”
  刀光与杀声已齐至,两个还没跃下的人已头断足落。
  侧方的大自在公子眼角瞥见刀光,不假思索地大喝一声,斜刺里攻出一剑,势若电耀霆
击。
  铮一声暴震,两人同时闪退,刀仓卒间封住这一剑。
  天地不容退势是向左后侧反旋,恰好避过另一位仁兄所射出的三枚暗器,危机间不容
发。
  他向下纵落,不徐不疾窜入黑暗的内堂。
  大自在公子以为自己剑上占了上风,胆气一壮,大呼大叫奋勇狂追,追入内堂已失去天
地不容的踪迹,还真认为天地不容胆怯逃走呢!而且逃的身法有点不对劲。
  死了三分之一的人,怎能就此罢手?
  可是,房舍甚多,有些有人居住,有些是空房,幸而女眷早已迁出回避,要在这地方搜
一个神出鬼没的可怕高手,简直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
  他们不能不搜,死了的人不能白死。死仇大敌已送上门来,不搜行吗?
  “他受了伤,把他搜出来剥皮抽筋,替朋友们报仇雪恨。”黑暗的堂屋里,传出大自在
公子的怒吼。
  天地不容窜走的身法缓慢,当然是受了伤啦!
  叫声让其他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丹,争先恐后追入,忘了一切凶险。
  有人点起灯,有灯才能搜寻。
  听说强敌受了伤,有些人勇气倍增,难免流露出争功的神态,打受伤的落水狗谁都争
先。
  片刻间,人都散了,房舍甚多,三转两转便会失去同伴的形影,有些人甚至落了单。

  推开一座沉重的门,灯光耀目。看格局,像是一座供女眷们聚会的花厅,有灯台,与及
悬挂的照明灯笼,似乎所有的灯火都是原有的,但却不见有人。
  两个壮年人颇感意外,警觉地察看全厅。刀剑已握在手中,两面一分,凝神用目光搜
索。这两位仁兄,正是指挥大自在公子的两个人。
  那位有刀的壮年人。手中的单刀极为普通,既不锋利,也不沉重,严格的说,应该是用
来练刀法的刀,而不适宜用作杀人格斗的利器。
  毫无所见,两侧通向两厢的门是上了闩的。
  “奇怪,所有的人皆已撤离,怎么有人把灯全点起了的?”握剑的壮年人皱着眉说。
  “也许是大自在公子的人先搜到此处。”握刀的壮年人,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
  “就算有人先搜过,但谁肯浪费时间,把每盏灯每一个灯笼全部点亮呢?”
  “这……”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是我点的。”熟悉的语音入耳:“我先到一步,料想会有人随后搜到此地来,先点起
灯,岂不替你们省事吗?”
  两人吃惊地转身,刀剑伸出了。
  天地不容堵在厅门口,手中的尖刀冷气森森。
  “你没受伤?”握刀的人惊问。
  “你看我像个受伤的人吗?”天地不容阴笑着反问。
  “就算你没受伤,咱们也对付得了你。”
  “是吗?”
  “咱们……”
  “如果你两人就能对付得了我,还用得着纠合一大群高手先用暗器突袭?算了吧!阁
下。”天地不容踏入厅,徐徐向前接近:“我要口供。”
  “去你娘的!”
  两人似乎心意相通,声出同时左手疾扬,各发射出三枚暗器,速度骇人听闻,化为三星
淡淡的灰影,随即化为六道淡淡的,令人肉眼难辨的灰芒。
  相距仅丈余,按理决难躲闪,对面的人不可能看得见淡芒,暗器的体积并不大。
  天地不容不闪不避,左手连扬,手中暗藏的一串制钱,像网般射出。
  “这叫钱网。”天地不容叫:“比满天花雨洒金钱更难练的绝技。”
  六枚暗器被制钱全都击中,是淬毒的铁蒺藜,每一根芒刺皆淬成灰色,是无人敢接的歹
毒暗器,除非手上戴了裹铁手套。
  这两位仁兄没戴手套,竟然敢赤手发射,而且劲道极为强烈,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一百文钱击落六枚暗器,这表示在下学艺不精。”天地不容继续说:“两位是暗器的
大行家,因此不需顾忌在下用暗器对付你们。有什么绝活,你们亮出来吧!把在下击毙,算
我命该如此。”
  两人互相打一手式,左手随即下垂。五指反射性地伸屈了数次,脸色变得阴森冷厉,整
个人似乎正在徐徐缩小,散发出神秘妖异的气氛,像是重回阳世的阴魂,脸上的肌肉扭曲线
条令人望之心底生寒。
  “我听说过你们这两号人物。”天地不容的冷森语气在室间里震荡,似乎也发自阴间:
“慑魂双煞王乾王坤兄弟、你们的绝活是地狱慑魂蜂,蜂体任何一部分沾上人体,见血封
喉。天杀的混蛋!
  你们是天道门的天煞使者,可找到天道门的重要人物了,我等你们发射地狱慑魂蜂。让
你们有全力施展绝技的机会.以免你们死不瞑目。”
  “小辈,原来你真知道不少秘密。”手中有刀的慑魂大煞王乾沉声说:“知道不该知道
的秘密,犯了江湖大忌,你死定了……”
  语音未落,两人的左手同时微扬。
  第一枚暗器飞出,比拇指略大,有双翅其形如蜂,半透明不知是何物所制造,不但双翅
会振动,六双脚与头部的触须也会动,飞行的速度奇快,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怪鸣,飞
行路线似乎无规无矩,升沉绕退令人莫测动向。
  即使目力超人的高手,也看不清形影,无法估计要往何处飞。
  地狱慑魂蜂,暗器中最诡异,最复杂,最阴毒的外门奇毒暗器之一,声、光影,见血封
喉的奇毒,全都是致命的霸道玩意。
  第二枚衔尾飞出,第三枚……
  蜂屯蚁聚,任何人也禁受不起。
  这玩意是脆的,如果用兵刃拍击,一击即碎,向四面八方爆裂散飞,任何一块断肢碎
片,擦伤肌肤沾血,毒即迅速攻心,即使有独门解药,也必须在奇毒攻心之前救治,稍一迟
疑有死无生。
  用这种玩意儿行刺,可说万无一失,受害者怎知一只无害的蜂是慑魂的利器。
  一串制钱飞出,第二串也像暴雨般漫天飞洒。
  二十余枚地狱慑魂蜂,在两百文制钱的飞旋激舞下,刹那间便断肢残翅洒了一地。
  这才是真正的满天花雨绝技,绝非一把把乱洒金钱。
  制钱一枚连一枚快速绝伦地飞出,一枚直线飞切,第二枚是斜飞而出。前一枚直切,后
一枚斜削左右急旋。
  从侧方看,制钱直射的如暴雨,斜飞的宛若飘花,但见满天全是交叉飞舞的淡淡难辨钱
影,蔚为奇观。
  飞行的锐啸声,与地狱慑魂蜂的厉鸣相应和,接着是击中地狱慑魂蜂的爆裂声连珠急
震,与及令人人鼻作呕的怪味弥漫全室。
  慑魂双煞是暗器大行家,先一刹那向上飞升,升上承尘,左手扣入承尘的木板内,悬空
垂挂人缩成一团,面积减至最小限,总算躲过了制钱的绵密攒射。
  贯人墙壁的制钱,锲入砖墙中可看到露在外面不足一分的钱边,劲道骇人听闻。
  一切静止,慑魂双煞才敢飘落。
  “千手飞魔传授在下三种飞钱手法,专用来对付天道门善用暗器的刺客杀手。”天地不
容堵在厅口,像是把关的门神:“你们已经见识过两种了,第三种最简单,也最管用,你们
决难过关。”
  “你……你是千手飞魔的门人?”慑魂大煞骇然变色,人的名,树的影,千手飞魔一代
奇魔,也是一代暗器之王,名号具有震摄人心的无穷威力。
  “不能算门人。”天地不容不进一步解释:“第三种手法,称为弹指光阴。俗语说:光
阴似箭,日月如梭;又道是百年光阴弹指过,其快速的程度可想而知。现在,我要用弹指光
阴来回敬你们。打!”
  他的左手仅稍微动了一下,似乎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一丝芒影,一点点形迹,对面的人即使目力超人,也不可能看得到这一丝芒影,和那一
点形迹,速度已达到目力所不及的程度,等听到啸风声,芒影早已消失,那一点点形迹也无
影无踪。
  “呃……”慑魂大煞惊叫了一声,左肩震动了一下。
  “得得得得得……”一阵怪响,袖底洒落十余枚地狱慑魂蜂,是利用袖弩的机械原理发
射的。
  右袖底另有一只喷管,发射全身有刺的淬毒铁蒺藜,这玩意与地狱慑魂蜂一样,不能用
赤手发射,手触及也会受伤,因此不可能用劲射出。
  慑魂二煞十分机警,已先一刹那移至厅柱后藏身。其实,天地不容仅以大煞为目标,射
出一枚制钱而已,发则必中。
  即使先天气功已练至八九成火候,也抗拒不了劲道空前猛烈的制钱。
  “拼死他!”慑魂大煞厉叫,还不知伤势如何,反正知道有制钱入体,很可能贯入左肩
井附近,仅感到些少痛痒,估计并无大碍。
  随着喝声,刀剑疯狂地冲出。
  “我要口供!”天地不容也厉声叫,手中刀突发龙吟,刀气如怒涛涌发,迎着冲来的刀
剑急进两步。
  慑魂二煞的袖底,第三批地狱慑魂蜂先一刹那连贯飞出。
  天地不容的左手,一串制钱也用满天花雨手法洒出形成钱网。
  这瞬间,身后罡风压体。
  前后夹攻,他顾得了前顾不了后,不管他对付任何一方,都会受到另一方的无情袭击。
  他向下一挫,刀光乍敛,人影委地突然隐没。
  钱网击落了整群地狱慑魂蜂,却伤不了慑魂双煞,两个家伙原来是虚张声势,所以叫出
的“拼死他”呼喝,其实是以进为退的暗语切口,暗器发出,人仅向前冲出八尺左右,半途
以更快一倍的速度疾退,利用厅柱与壁角隐身,避免受到飞钱的袭击。
  急于退走,没看到天地不容是如何消失隐没的。
  厅外,冲入三个人,两剑一刀同时猛攻天地不容的背部,却发现天地不容的身影,突然
在刀剑的锋尖前隐没,刹不住脚步,刀剑走空,三个人也冲入厅堂。
  “天地不容!”沉喝声像石洞里响起一声焦雷,刀气汹涌澎湃,刀光急剧闪动。
  “啊……”冲入厅的三个人,有两个发出刺耳的惨叫,向前重重地摔倒。
  三个人的背肋皆被刀劈裂,内脏一团糟。
  三个人都是一刀致命的,而且是背部中刀。
  天地不容重新出现在厅口,仍然堵住了出口。
  “咦!怕死鬼跑得了吗?”天地不容怒叫。
  慑魂双煞已利用同伴策应冲入的机会,撞毁了内堂门,逃的速度极为迅疾。
  内堂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人一进入,便被黑暗所淹没,逃之夭夭。
  三个策应的同伴,却因此而送掉老命。

  主客易势,现在,是他着手搜人了。
  好不容易碰上两个真正的天道门杀手,他怎肯轻易放弃?只要捉住重要的人物,就可以
揭开天道门再三派杀手杀他的内情了。
  房舍太多,真无法详加搜索,附近是市街,何处不可藏匿?说不定人已经逃掉了,在房
舍中穷搜,不会有结果的。
  但他不死心,天色不早了,快三更啦!再耽误下去,明早恐怕无法离开南京了。
  所有的房舍皆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他必须凭经验和感觉,找出躲藏在里面的人。
  听不到任何声息,他走动也像猫一样轻灵。
  普通的房舍是躲不住的,这里面一定有可以藏匿的密室或地窟。
  终于,他出现在一座颇为隐秘的房间外。
  慑魂大煞的左肩内,锲入一枚制钱,这玩意如不及时取出,真会把人痛得发疯,而想把
制钱取出,决不是郎中以外的人所能办到的。
  他的听觉极为灵敏,听到轻微的呻吟声。
  砰一声大震,他踢倒了房门。
  “是你们出来呢?抑或要在下进去把你们赶出来?”他站在门外叫。
  里面黑沉沉,毫无动静。
  他大胆地擦亮了火摺子,火刀一击,火星跳跃,火媒一晃,火焰闪烁。
  附近共有两盏廊灯,点亮了最近的一盏,灯光自大排窗透入,房中景物一览无遗。
  不能躲,只好出来拼命。
  一个年约半百的人,扶了一个受伤的同伴,居然颇有气概地急步出房,右手的泼风刀光
闪闪生光,一手扶人一手扬刀,摆出暴虎冯河的姿态。
  “阁下,你……你要赶尽杀绝吗?”这人沉声问。
  “少来这一套,哼!”天地不容迫近至丈内冷笑:“你们能,我为何不能?”
  “阁下……””
  “把慑魂双煞的藏匿处招出,不然,在下必定赶尽杀绝,以牙还牙决不留情。”
  “我……我……”
  “我在听,说吧!命是你的,招,命就可以保住;不招,把你们宰了,在下再去找别的
人。”
  “好吧!你赢了。”这人屈服了,向走廊的尽头一指:“左边那道墙,其实是门户,里
面的密室可以藏匿,阁下自己去找门户吧!”
  “好,谢啦!”天地不容举步便走:“你们的命保住了,也许后会有期。”
  外表是一堵墙,其实是画出的砖纹,由于走道门天也幽暗难辨景物,因此谁肯留心察看
是墙或是门?”
  一声暴震,假门轰然倒坍。
  “两位,出来吧!”天地不容在外面叫:“拼死才是光荣的大丈夫行径,你们还有机会
拼。在下第一次与天道门的重要人物打交道,不希望所碰上的人,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慑魂双煞出来了,手中剑映着灯光发出刺目红芒。
  慑魂大煞随从跟出,左肩已裹了伤巾,可能已挖出制钱上了药,气色灰败一脸倒霉像。
  “你以为吃定我们了?”慑魂二煞咬牙说:“该放手时须放手,阁下。以往,本门须全
力铲除天下群雄,所以无暇全力对付你,仅利用不相干的人探你的虚实,你应该知道自己的
处境,是吗?”
  “你们将全力杀死我?”
  “不错,你已经威胁本门的安全。”
  “你要在下放手?”
  “是的,你已经一夕成名,天地不容的名号叫响了,所以你应该满足,立即远离南京,
走了就不要回来,今后不再提本门的事,把天道门忘了。”
  “这表示只要你们天道门存在一天,我天地不容一辈子得旦夕提防杀手光临了。”天地
不容苦笑:“这日子怎么过呀?”
  “本门可以保证今后你如果安份守己……”
  “你的话白说了,因为你不是门主,你无权提任何保证,而我却可以保证和你们周旋到
底。要治好病,必须拔除病根;逃避杀手,早晚会被杀的。
  因此,天地不容与贵门之间,只有一条路好走。首先,你阁下必须回答在下几个问题,
在下要满意的答复。”
  “在下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你会的,因为由不了你。第一个问题:贵门主目下在何一处?在下要见他。”
  “敝门主在天底下人世间,你自己去找吧!”
  “只要不是在天堂或地狱,我会在人间世找到他的。第二个问题:“贵门再三计算在
下,理由安在?”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的人,怎么回事,怎么能向上司问理由?你这种问题外行不上道。
即使知道,在下也决不可能透露半个字。在本门全力对付你之前,远走高飞是阁下唯一的去
路,走吧!阁下,还来得及。”
  “看来,在下必须用手段迫供了。”
  “你……”
  “打!”
  弹指光阴绝技,对面的人是不可能看得到形影的,太快了,速度达到某一种境界,人的
视觉便失去作用。
  看不到形影,如何躲闪?
  慑魂双煞是暗器大行家,知道目力靠不住,只好凭经验与本能,扭转身躯右闪,同时一
剑挥出,剑气陡然迸发,希望能震偏或击落袭来的无形影制钱,反应超人,不愧称天道门十
大使者之一。
  左手,飞出一枚普通的透风镖,但速度极为快捷,也几乎难辨形影,闪避中依然行致命
的反击,是标准的两败俱伤生死一搏。
  可是,天地不容弹出制钱之后,人已移位,透风镖射错了方向。
  慑魂二煞也以为自己躲过了飞钱,左手急向皮护腰的暗器夹袋掏。
  袖底的两种致命独门暗器,淬毒铁蒺藜与地狱慑魂蜂皆用光了,只好使用普通的暗器自
救啦!
  可是,左手仅晃了一晃,不受意志力控制。
  这一晃,痛楚立即光临。
  左肩并内有异物,因此左手不受意志力控制。
  制钱速度太快,到达不可思议的速度界限,因此贯入身躯毫无感觉。
  “下一枚制钱,将击入阁下的右肩井。”天地不容冷森森地说:“我要口供。”
  “阁下,咱们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慑魂大煞惊恐地说:“因为咱们根本不知道。”
  “等你们被分筋错骨手法,折磨得死去活来。”天地不容向前逼进,语气冷酷无比:
“你们就会回答在下的问题了。”
  “咱们仍可一拼!”慑魂二煞厉叫,剑重行升起。
  慑魂大煞的刀,也颤动着举起了。
  天地不容挥刀直进,森森刀气与杀气慑人心魂。
  身后人影电射而至,四个人影从走廊的另一端闪出,以无声无息速度绝伦的身法,向他
的背影猛扑,剑如电虹破空疾射。
  一声沉叱,他大旋身刀发似奔雷,像是背后长了眼,本来攻向慑魂双煞的尖刀,半途撤
回转而对从身后攻击他的人。
  刀下绝情,有我无敌。
  四个人,两个最快,都用剑,攻击前猛烈强劲。
  第三个人使用霸王鞭,高大魁梧像门神,落后丈余,身材笨重,无法配合快速的两个同
伴联手合攻,但脚下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第四个人身材差远了,速度极为骇人。但可能先前落后太远,速度虽比三个同伴快,仍
然无法及时赶及,很可能是断后的人。
  人影乍合,尖刀似流光,从两支剑的间隙中锲入,逸出。
  剑光暴射本来有攻无守,发现危机已来不及易招自救,刹那间的接触已决定了生死。
  刹那间的接触,电耀霆击。
  两支剑续向前冲,冲向对面的慑魂双煞。
  尖刀略一停顿,第三个人到了,霸王鞭力道千钧,行雷霆一击。
  这瞬,第四个人赶到、超越。
  剑光连闪,彻骨剑气汹涌如潮。
  天地不容的尖刀,正想从霸王鞭的侧方递入,第四个人的剑,已无情均掠过第三个人的
颈侧,颈骨也被划伤,皮袭肉绽,大动脉已断,鲜血似涌泉。
  砰一声大震,霸王鞭劈裂了地面的大青砖。
  天地下容被意外的变化所惊,先一刹那闪在旁。
  霸王鞭脱手震跳出丈外,使用鞭的人也倒了。
  “留活口!”天地不容突然大叫。
  叫晚了,一掠而过的第四个人,毙了使霸王的高大壮汉,身剑合一仍向前冲,剑光急
闪,一记平分秋色狠招,把仍在震惊中的慑魂双煞,一剑一个贯腹穿肋,下手凶狠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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