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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物语·外传·爱菱》
第四卷
风姿物语 外传 爱菱 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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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此刻,已尽得我之真传……ㄟ!等等,没有那么多,大概只有六七成吧……
“
“……”
“剑气的操控诀窍,我已尽传于你,但要灵活运用,与身体融合为一,至少还要
一年的时间,因此,一年之内,你切忌动武,就算不得已,也不可动用剑气,否则这
些日子的辛劳,可能功亏一篑。”
“……”
“不要一张不服气的脸!你命中的灾劫之期未过,与人兵戎相见,不但原本的目
的达不到,贸然使用剑气,更会引来十年剑劫,让你倒楣一辈子……”
“------------”“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心里在骂我糟老头,讲话、动
作没有高手的气派,告诉你,别以为我年纪大,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用眉毛想都知
道。”
“- -……”
“总之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一年之内,给我乖一点,不要乱来!人生的好
运,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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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鲁曼历 五六0年 十二月 蜀道
“哈秋!”
走在山道上,莫问重重的连打了几个喷嚏,哑巴虽然不会开口说话,但喷嚏声却
与常人没什么不同。
“莫问先生,感冒还没好吗?”百病不生,精神抖擞无比的爱菱,很是关心的问
道。
面对这等废话问题,莫问早已失去了回答的力气,不知中了什么邪,连续几天晚
上把栖身所、毯子,全让给了这笨女人,自己一个人高卧松枝,然后半夜冷直打喷嚏
,几趟折腾下来,不感冒才是怪事。
虽然诅咒自己太有骑士精神,可是当看到少女无邪的笑靥,莫问总是忘记了原先
的不满,不自觉地做出了让步,直到哼出了下个喷嚏。
“真可惜,昨天才完成的『自动诊疗机』,不知道为什么坏了,要不然就可以帮
上忙了。”想起最近的一次发明失败,小小的女孩有些沮丧。
莫问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动诊疗机之所以故障,是因为自己昨天趁着爱菱不注意
,偷偷卸下了几颗主要螺丝。开玩笑,一个没有半点医学知识的人,居然也能制作相
关机械,这摆明是庸医杀人,白老鼠可不是这样当的。
莫问有自信,这等感冒死不了人,但若是给那台鬼机器一医,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天晓得,它会不会跟它主人一样脱线,把牙疼当乳癌来医。武林高手死于感冒,还
可以说是趣闻;死于庸医的误诊,那可真是三流的笑话了。
失去了马车,两人只有徒步而行,根据爱菱的描述,距离目的地址剩下两天的路
程,而月亮全圆也尚有四天的时间,只要敌人不算太过强大,照理说,事情可以圆满
解决的。
以一个即将杀入敌阵的人来说,莫问的反应,显得很心不在焉,他不问对方的阵
容如何,也不关心到达目的地后的结果,只是满不在乎的跟着爱菱,作那没头绪的旅
程。
这份几近无谋的胆识,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吗?不,莫问自己很清楚的知道
,并不是那样的。
“莫问先生,你的手还好吗?还痛不痛?”
盯着莫问的右手,爱菱柔声问道。
“右手……”
给没头没脑的这么一问,莫问有些摸不着要领,还以为是问早就治愈的烫伤,直
到发现爱菱直盯着自己右手瞧,这才领悟。
右手上,十余道血痕,交纵错杂,伤刻极深,让人清楚地了解,当初受的严重伤
害与痛楚。
莫问不禁苦笑,这伤痕是他一生的转捩,到现在,右手虽已能活动自如,但伤势
却并未痊愈,剩下的伤,至今仍在心底,不停地淌血,提醒着自己,为当初的无知付
出代价。
似是不太愿意沈湎往事,莫问转开了话题,他伸出右手,轻拍爱菱的脑袋,比手
势取笑她的身高,说她是发育不良的小南瓜,现在就这么矮,将来一定长不高。
“哪有?我在我们族里,已经算是很高了。”
不喜欢被当作小孩子看,爱菱挥开了莫问的轻拂,气鼓鼓的嘟着小嘴。
爱菱很少提到家里的事,这时这么一说,莫问心中微感一奇,却也不以为意,反
倒是对爱菱气嘟嘟的表情,为之莞尔,比划说,她只有可能比侏儒高。
这话有某部份的真实性,虽然无法得知确切年龄,但爱菱的身高,比起女性的平
均身高,低了将近二、三十公分,又留了一头长发,本来是别人垂至腰际的长度,却
直拖至小腿,更显得身材娇小,再加上一副天真漫烂的笑容,几乎就像个精致的洋娃
娃。会一直被莫问取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平常应该让她多吃点的……”一个将来的美人,就此毁在身高上,实是可惜,
莫问决定今晚好好做点东西出来,给爱菱开开眼界。
“啊!是喜雉!”发觉草丛里彩影一闪即逝,爱菱惊呼了一声,随即好像想起什
么似的,喃喃道:“对啊!天气暖和所以没想到,已经接近年关了啊!”
“已经年尾了吗?好快啊!”
乍闻此言,银发男子的心里,激起了无声的涟漪。
“是啊!马上……就要满一年了,真是好长又好短的一年啊!”
此处偏南,气候本温,加上有地气调节,虽然处于高山,却也只有早晚的时段奇
寒,结霜降雾,其他时间,和风吹拂,甚是舒适,但是,其他的地方,应该已经在飘
雪了吧!
还记得,自己饮酒入喉的那天,那天,似乎也是飘雪的时节……不,不只是那天
,自己的人生,到底在雪中发生多少故事啊!在雪中毁灭,又在雪中重生,往后的人
生,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两年了,这两年来,她好吗……这些日子以来,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的
,每过一天,就像一柄利刃刻在心上,他是用自己的血肉来记日的。
而现在,一年的时间,终于要满了……
“你好吗?嘉敏,再过不久,我就要去找你了!”
莫问抬头望天,握紧了手掌,默然不语。
“莫问先生。”
爱菱有些畏惧似的唤了一声。
她有点怕这时候的莫问,不像是在生气,但是,有时候莫问就会突然这样陷入沈
思,虽然看不见表情,但看他两肩微微震动,显是心情激汤不已,彷似有千万愤恨,
无穷悲号,要一起爆发出来般。
莫问先生的过去,一定很悲伤……
“莫问先生。”爱菱连忙转移话题,小声问道:“莫问先生是贵族吗?”
“唔……”莫问一时不察,随意应了声,作为答覆。
“哇!好棒喔,我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爱菱拍掌笑着。
旅行多日,小小的发明家,完全没有尊重隐私的观念,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
证”的精神,对同伴做出诸多臆测,然而,每次到求证阶段,都给莫问臭着一张脸,
挥手赶开,此时逮到机会,那还不大问特问。
“你出生地在哪里?”
“莫问先生曾当过军人吗?”
“去过哪些地方?有没有好玩的事情?”
“哇!一定好棒喔,那些地方很有趣吧!”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忽而赞叹,忽而欢喜,让银发男子为之哭笑不得,不知道该
好好回答呢?还是顺手一个巴掌打下去。
“那么,莫问先生的武功,是跟什么人学的呢?”爱菱侧着头,俏声问道。
提起授业恩师,莫问心中一痛,脸上表情登时凝如寒冰,甚是怕人。爱菱虽然瞧
不完全,却也给惊的噘起小嘴,一脸受委屈的样子。
“不好,怎么这么失态!”发觉自己的失态,莫问连忙换上笑容,只是,心情恶
劣下,原本该是堆满的笑容,只成了抹难看的苦笑。
“莫问先生不愿意说吗?”想到自己可能问错了问题,爱菱摆出了准备道歉的姿
势,看到这姿态,莫问不禁哑然失笑。
“往昔的惜花人,怎么沦落到和这小姑娘呕气的地步啊!”
莫问苦笑自嘲,但念及昔日学艺种种,一股怒气又直涌了上来,内中更有无数酸
楚,但看见爱菱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又不想让这女孩为此而猜疑。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莫问摇了摇手,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示意爱菱靠近。
爱菱好奇心起,莫问先生是哑巴,不能说悄悄话,那么靠近要作什么呢?
只见莫问掂起右脚,在地上飞快的写起字来。
“我的师傅是……”
爱菱大觉有趣,连忙贴近,想看个仔细,却发觉字迹末端给莫问压在脚底,有些
模糊,正想低头细看,陡觉脑后一痛,却是给莫问狠狠地敲了一下。
“唉唷!好痛。”爱菱捂着后脑杓叫痛。只见莫问让开了位置,脚下赫然便是两
字“秘密!”
“哇!好过份,莫问先生骗人。”爱菱发觉自己上当,大发娇嗔,直扯着莫问衣
袖撒娇,莫问仰起头,作势哈哈大笑。
“人家是想说,莫问先生的功夫这么好,一定是向很厉害的师傅学的。”爱菱笑
着,微微说道。
“对了,莫问先生使用的感测器,是哪间工作室生产的呢?作的好棒喔,我找了
好久,都没有找到ㄟ!”
感测器?莫问不由一愣,比划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因为,莫问先生使用功夫的时候,眼睛虽然看不着,随便出手就有中。
””少女侧着头,整理一下思绪,笑道:“我找了好久,还是看不出藏在哪里,一定
是名家设计的吧!”
莫问前额浏海太长,遮住了大半张脸,对敌时目不视物,爱菱大奇,只见莫问出
剑迅捷,有翼猿魔纷纷败亡,心中自然认为,莫问配戴了某种感测仪器,用以确定敌
人位置。
看着这女孩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莫问为之莞尔。听风辨器,本为武学一道,更
是成为骑士的必修课程,以免在黑暗中给人突袭,死的不明不白,只是爱菱不知,反
以为怪就是了。
而莫问的状况又有些不同,他早年学剑,虽曾自命不凡,却也是当真下过苦功,
非同于一般,日后迭逢异遇,剑术修为,几乎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但凭一丝灵识,毋
须感官,只得一剑在手,当真如心使臂,是要斩哪里,就斩到哪里,随心所欲,分毫
不失。
此中情由,自是不必向这小丫头提起,不过,博君一笑倒也无妨。
莫问一笑,再度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摇手比划,说自己不是靠感测器,而
是靠真实的本领。
“真实的本领!”爱菱拍手笑道:“好棒喔,是什么样的本领啊!”
莫问将右手按至放于腰间的光剑,摆出名剑客的架势,煞有其事地缓缓拔出,左
手趁势比划道:“我的老师,就是名震东方岛国,威名显赫的……”
“盲.剑.客”比划的同时,右手以东洋的拔刀势,猛地将光剑拔出,“刷!”
的一声,斜横上推,蓝白色的光环灿若惊虹,彷佛切裂大气一般,在半空中划了个优
美的弧形,迅速回鞘。
一切动作,犹如雷轰电闪,同时兼备速度与美感,将拔刀术精要掌握的淋漓尽致
,看的爱菱神驰目眩,正要开口叫好,只听得一声惨叫。
“喔呜~~~~~~~”只见拔刀大剑客,很狼狈的捧着小腹,蜷曲着身子,大声哀嚎。
原来适才的动作虽然漂亮,却在还刀入鞘的最后环节上出了问题,莫问往昔惯用
真剑,这时手持光剑,却忘了自己身边并无剑鞘,一插之下,登时酿成惨剧,所幸光
剑威力仅调整于“麻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悲惨的错误,如果让盲剑客看到,一定为之悲叹三声。
“哈哈哈哈……莫问先生好笨喔!”
突然的闹剧,让爱菱笑得前翻后仰,过了好半晌,才抹着眼泪,把呻吟于地的大
剑客扶起,笑声劝问。
“莫问先生……没事吧!”
对着爱菱拼命忍住笑的娇容,莫问笑而不答。能够博君一笑,原先的目的便已达
到了,基于某种心意,他相当感谢这个女孩,如果没有她,这些天以来,自己是绝对
不可能,过着这么愉悦的生活的!
真是个奇妙的女孩,她的存在,彷佛是为了把太阳的光与热,无私地送给所有身
边的人,只要有她的存在,笑容永远不会少……呃!尽管有时候代价大了点。
很难想像,会有人不喜欢这女孩,让她孤伶伶的飘零在外,她的父亲,到底是个
怎样的人呢?
莫问答不出来,心里也颇为好笑,多日以来的相处,两人的角色,似乎也产生了
互换,不只是爱菱,有时候,连莫问自己,也会猜测爱菱的生长环境,为不相干的事
担上心。
“真是无聊,怎么想起这种事来。”莫问摇了摇头,自己最重要的事,是满一年
之约后的行动,其他的事,还是别想太多,以免节外生枝。
“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不过是个活宝。”
“可不是嘛!我说祁老哥,头儿也未免太多虑了吧!”
两旁的山道中,传来了刺耳的嗓音,显是有敌人埋伏。惊觉遭到伏击,爱菱立刻
躲至莫问身后。
莫问收起了戏谑的表情,皱着眉头,照理说,自己的敌人应该是不会口吐人言的
啊!至少有翼猿魔不会,这么说,出声的这两人是……
不用花太多时间,莫问本能的感觉到,麻烦上身了,一面想,一面狠狠地瞪了爱
菱一眼,这家伙,明明保证过不会有其他敌人的。后者似乎察觉到了凌厉的视线,微
微缩起了身子,吐了吐舌头。
这几天,没有有翼猿魔来袭,再加上刚才与爱菱调笑,所以警觉性大减,竟没能
发觉有人潜进,不过,能够无声无息逼近到这等地步,足见对方亦非庸手。
至少也是骑士。
“照这么看来,不必等到明日,咱们兄弟俩直接抢下头功,将这小丫头擒回,头
儿定会赞赏咱们的。”
“不错,顺手便宜,不妨多占些。”
两道灰色身影,从前方两侧树林步出,当见到他们腰间的配戴物后,爱菱为之倒
抽了口凉气。
“古剑!”
爱菱的反应,绝对是正确的。
初级的使用者,使用实剑;而高段数的剑客,使用光剑,这绝对是大陆上的通则
,但是,当实力高到了另一个层次,光剑本身的固定威力,反而会成为最大的限制。
在设计上,光剑可以将使用人的内力,转化、提升后输出,威力倍增,但当使用
人的功力,高到超越负荷的极限,失控的能源,反会将光剑炸成碎断。日后的山本五
十六,便深深为此问题所苦,整天抱怨,“为什么才甩甩手,光剑就炸掉了”。
是以,当个人修为高到另一层次,便需要依照自己本身的需求,另外订制光剑,
然而,一流的剑术高手,普遍都有轻视光剑的倾向,认为那是“量产的玩具”,而不
屑使用,反而改用实剑,以彰显身份。
这时的实剑,并非普通的实剑,而是依照古法特别打制,足以产生本身灵气的古
剑,这类的剑,威力精强,而且往往能与使用者相呼应,人剑合一,营造出不可思议
的战绩,而在承受能量的限度上,也是普通光剑的数十倍以上。
制作光剑的工作者,等级高到可以开设工作室后,会得被诸侯授以“创师”的尊
称,而第一流的创师,会另外得到“创作者”的尊称,亦唯有创作者,才有能力打造
古剑,故古剑的制作之艰难,可想而知。
古剑中,有少数自古代辗转流传,历经历史的洗礼,在耳语间成为神话的神器,
亦属于古剑的范围,不过,那是特例,暂且不提。
当然,真正修为高超,不役于物的绝顶剑术高手,是完全毋须倚仗兵器,便能纵
横天下的。只是,由于古剑的制作困难,相对的,身价也水涨船高,成为了某种身份
象徵。
各国的王公贵族,相争抢购,往往以配戴古剑为身份象徵,虽然他们往往连挥动
光剑的能力都没有,一柄古剑的价值,约莫从千枚金币开始喊价,而一柄有名气的古
剑,动辄上万枚金币,仍是一货难求,可见其价值。
这两人身上能够配戴古剑,那绝对不是一般的三流角色了。
莫问冷哼了一声,从两人肩上狼形徽章,他根本就是直接认得了对方的身份。
“狼嚎骑士团”,在骑士公会一年前的评鉴中,被评为B段上位的实力,以坚强
的实力,不留活口的作风而著名,活动范围属于银海公路中西段。
自称是骑士团,但观其作为,也不过是个 兵团,并没有多少骑士精神,骑士团
的称呼,仅是用来自抬身价而已。他们接受各地诸侯的重金聘用,到处游走,偶尔也
会突袭过往的商旅,因为行踪飘忽,加上本身实力精强,所以地方政府往往不闻不问
。
尽管如此,这个 兵团却非乌合之众,他们以“两百名骑士组成”为号召,是个
纯由骑士组成的团体,“骑士团”的名称绝非虚言,更有甚者,他们号称“人人皆持
有古剑”,以此噱头而独领风骚。
狼嚎的战功彪炳,甚至有几个小国,遭其一击而灭,被其消灭的警备队,也是时
有耳闻,事实上,若非其行德不佳,以该团的实力,是可以晋身A级的。
“真该死,早知道臭丫头料事如鬼,什么『除了猴子不会有其他敌人』,那这两
个家伙是变种猿猴吗?”
给突发的状况乱了阵脚,莫问差没气得两眼翻白。他原先也有想到,爱菱的话绝
对要打折扣,敌人的身边,可能会有些奴工、守卫,料理起来,会花上些手脚,却怎
样也没料到,竟要面对这群享誉国际的凶徒。
两个敌人身材偏高,一个覆额红发,另一名紫发披肩,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就差没有大摇大摆了。很明显的,他们并没将莫问放在眼里。
隔着银发,莫问估量着两名敌人,判断对手的级数,约莫是C、D级的骑士,应
是充作斥候的小角色,不过,也足以证明狼嚎“全由骑士组成”的称号,绝非空口白
话。
“大麻烦,怎么会惹上这种人……”
按耐着将爆发的窝囊气,莫问把爱菱推到身后,谨防敌人的突袭。
狼嚎骑士团的风评不佳,莫问不敢期望对方有“不伤妇孺”的义举,这些人动手
时,完全没有骑士操守可言。而这两人之所以没有采用偷袭的方式,并非是因为谨守
骑士道德,只是单纯地没把眼前的猎物放在眼底而已。
双方对峙一阵后,红发的高个儿说话了。
“祁老哥,等一下,你我左右夹攻,先料理了这小子,然后再擒了这小娘皮去立
功。”
被称为祁老哥的紫发汉子点头道:“好,就当是动动身手,在山里闷了这些天,
身体都快要锈掉了。”
两人一搭一唱,完全不将莫问当回事。
遭人如此轻蔑,莫问微觉有气,若换做当年,定要这两个毛贼立刻饮恨剑下,总
算近年来心境大异,再无心与人争强斗狠,当下也不动作,只是满不在乎的比了几个
手势,再掏掏耳朵。
“搞什么鬼?”
“这活宝在耍些什么?”
两个骑士虽然不懂手语,却也知道对方不是在称赞他们,连连出口喝问。
莫问轻拍了下爱菱,爱菱会意,随即站出身来,昂首说道:“莫问先生说,你们
这两只红头紫屁股脸的笨猩猩,尽说些来自大自然的声音…喔!不,是噪音,实在是
有损人类的听觉,还是赶快闭嘴自刎,免得遗祸人间……”
“啊!还有,配了两把仿冒品,就大摇大摆的想吓唬人,笑死人了,还是赶快自
刎吧!”
说完,爱菱还向敌人伸了伸舌头,神情大是娇憨可爱。
最后这句话,却是爱菱自己加的,她家学渊源,稍稍定神,便看出敌人配戴的并
非古剑,而是用类似打法制作的赝品“仿古剑”。
完全配合爱菱的说话,每讲一句,银发男子便摇头晃脑,当说到最后一句时,还
故意喵了喵对方的腰间,大力的摇了摇头,嘲笑对方的肤浅。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
“罗唆什么,一剑宰了他。”
一如原先所预料,给这一激,两头显然没什么大脑的花脸猩猩,发出了愤怒的吼
声,抽出腰间实剑,大步抢上。
莫问转开光剑,一个箭步揉身抢上,将敌人挡住,免得波及到爱菱。
“铿!”
金铁相鸣,三柄剑撞在一起,莫问展开剑势,使了个“缠”字诀,以贴身式的小
巧步伐,轻便迅捷,将两名敌人缠住,进行游斗。
“咦!这小子实力不错啊!”
两名敌人都有同样的感想,原本看到刚才引人发噱的一幕,他们根本不把这邋遢
小子当回事,不料交起手来,对方的剑势也是中规中矩,攻守有度,展现出一个骑士
应有的实力。
不过,他们并不担心,从对手光剑的威力来研判,也不过是C、D级的骑士,两
人夹击,不过费些手脚,尽可收拾的了,正好当作是运动,反倒是要留心,别让那女
孩趁机溜走,那才是功亏一篑。
一般来说,真正上过战场的军人骑士,对于只 混武道场的普通骑士,都有轻视
的倾向,“没有经过血战历练的,只是成不了气候的家伙”,这是他们普遍的心理,
就连骑士的见习旅行,也常有人炫耀,自己在旅行中,参加了多少战役、杀了多少人
、消灭了哪些怪物…以此做为战绩。
像狼嚎这等 兵团,团员往往都是嗜血狂,自诩为“无数战争后的勇者”,凭恃
丰富的阅历,根本就不把同级的骑士放在眼里。
“祁老哥,你留意些,可别让那小丫头溜跑了,头儿的意思,要抓活的。”红发
男子舞动长剑,刺向莫问,顺口说着。
紫发汉子配合夹攻,笑道:“放心,有你老哥在,不怕这小丫头片子飞上天去。
“
“抓活的!”
莫问微一扬眉,这代表,爱菱对他们而言,有某种利用价值,真该死,那笨女人
一定隐藏了什么没说。
辛苦地舞动着光剑,莫问被逼的毫无还手之力,这是爱菱的看法,但是,倘若细
心一点,便可以发觉,莫问只是随意的档架刺往要害的斩击,对于其余的虚招,连瞥
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的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因为他没有反击的念头而已。
没有能察觉到这点,并非是爱菱的错误,她是个未来的创师,而非优秀的骑士。
银发男子的心里,正盘算着重要的事,他审查了附近的山林,确定没有其余生人
的气息,以免自己的战斗给人看的清清楚楚,之后,他开始盘算了。
要应付眼前的战斗,不过举手之劳,可是,如果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那自己的
敌人便是整个狼嚎骑士团了,这和与有翼猿魔为敌不同,与两百名骑士进行单挑,这
种任务的规模,已经大大打乱自己的计画了。
最理想的方法,莫过于把剑一抛,拔腿就跑,那此事再也与己无关,不过……
与外表的战斗相同,莫问的心里,进行更为激烈的天人交战,他对于是否要战斗
下去,感到迟疑,结果表现在外的,就是剑招越加无力,一剑递出,尚未击到便中途
收招,看的爱菱好生焦急。
“莫问先生加油,莫问先生加油。”有感于自己的无力,少女将所有的力气投入
,拼命嘶喊。
“这小子真行啊!居然还有啦啦队在喝采。”
“罗唆什么,马上宰了他。”
紫发汉子感到不耐了,交手至今,双方已对拼了百余招,感觉上自己占了压倒性
的优势,对手的剑威也越来越弱,可是不知为什么,敌人的身上,连半点擦伤也无,
这真是奇哉怪也。
这正是现在骑士们的通病,他们只知一昧的注意,光剑能发挥出多少力度,将剑
术单纯化为力量的比拼,却没有发觉到,眼前的银发男子,正在展露与其剑威不符的
精湛剑技,随手遮挡,便将所有攻击,一概拒诸门外。
剑光斩落,莫问一个不留神,闪避稍迟,额前的银发被削落一撮,险些就中招了
。
两个骑士大喜,纷纷使出拿手的招数,趁胜追击,剑势大盛,誓要将这麻烦的猎
物,立毙于剑下。
“莫问先生小心!”
看见莫问陷入险境,爱菱尖叫出声,再顾不得自己人小力薄,抓起地上的石子,
拼命往前丢。
“可恶的丫头,在耍什么宝。”
两个骑士大窘,这些细沙土石当然伤不了人,但若给掷中,却也颇失身为骑士的
尊严,闪躲之间,颇为狼狈。
“唉喔!”
莫问叫一声痛,爱菱乱掷的石子,哪分敌我,有些也招呼到他的笨头上,却令莫
问登时一醒。
“不管那么多了,人家小姑娘以赤诚待我,我怎可就此弃她于不顾。”念及至此
,心意登决,莫问趁势卖了个破绽,引得敌人来攻。
“小子!撒手吧。”
红发男子见到莫问右腕忽然露出了老大破绽,大喜之下,连忙挥剑上削,他认出
莫问这柄光剑的价值,打算一举把敌人手腕削断,夺得战利品。
呼!
为敌人剑招所逼,莫问毫不迟疑,撒手抛剑,同时抽身而起,以飞燕般的姿态,
跃身至半空。
“好……唉呀!好烫。”
不晓得这柄光剑的劣质性,红发男子伸手去接,喜孜孜的表情,瞬间就被扭曲变
形,惨叫声中,把那柄烧红的烙铁,重抛至半空,捧着又红又肿的手掌叫痛。
“唉呀!烫死我了,这是什么不良……”
叫声嘎然而止,自半空飞下的莫问,接过光剑,顺手一剑,轻而易举的割断敌人
喉管,显然地,某人的手掌,经过多日以来的操练,耐热力更上一层楼。
所有动作,发生不过一瞬,主客优胜,已发生彻底的异位。
“真惨啊!居然沦落到和这种敌人交手。”莫问浮现一丝苦笑,微微自嘲,“不
过,总算是个人类,身为骑士,整天和猿猴打架,可真是辱没列祖列宗啊!”
“该死的小子!”
背后传来吼声,是有人要为同伴报仇吧!莫问连看都懒得看,微微侧身,算准距
离,倒转剑柄,反手便是一剑。
就在此时,后方的大气有了奇异的波动,莫问的眼角,隐约瞥见有蓝白色的光芒
,逐渐增强了亮度。
过往的经验刹那浮现心头,莫问哪还不明白发生何事,只给惊的魂飞魄散,当下
硬生生撤回剑招,左足点地,使劲往下一蹬,借力弹射,一跃便是二十丈。
可怜的紫发汉子,没有过类似的经验,只觉眼前一花,敌人踪影不见,方感诧异
,整个人便被高能量的阳电子炮射中,神经的感觉尚不及传至脑部,肉体便在千分之
一秒内,遭到气化。
“哗啦哗啦!”
传来了树木倒塌的声音,光柱所经之处,树林被切出了一个整齐的圆形,笔直贯
通,深不知处。
“啊!”
爱菱给震的直往后跌,这武器在上次爆炸解体后,她将之修复改良,消除了不少
缺点,但到底是重型武器,后座力太强,一发之后承受不住。
“唉……咦!”
哀叫声只发了一半,摔倒中的少女,被后方的倚靠扶住了身子,爱菱自然地往回
头望,惊喜道:“啊!是莫问先生…”
咚!
少女的头上被赏了个结实的爆栗。
银发男子抿着唇,冷然不语,从那紧绷的嘴角,少女知道,莫问先生现在,非常
的不高兴。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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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时分,莫问侧躺在潭边的岩石上,望着闪烁星空,怔怔出神。
稍早时,莫问把送来晚餐的爱菱,一把推倒,自顾自地捕了鱼烧烤,饱餐一顿后
,到附近一个回绕山溪而成的小潭,静静沈思。
“真是不好啊……”
呆望着黑沈沈的夜空,莫问确实有着这样的想法。如果行程不变,在明天日落以
前,就会抵达目的地了,到时候,将会与一群凶人兵戎相见吧!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是大违本愿,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如果正面与A级以上
的骑士相遇,势必吃不了好,换言之,倘若明天真的遭遇到狼嚎骑士团,可能没多久
就给分 了吧!
说到底,哪有人一个人单挑一个骑士团的,胡扯也该有个限度吧!
那么,还是要豁出一切,认真的一战,如果老师所言属实,那么,这场战斗未必
就那么悲观,可是,可能吗?
白天的战斗,是近十个月来,首次与骑士级的人物对拼,虽然没有拿出真本领,
但交战中却也被牵动剑气,一直到现在,胸口还有隐约的疼痛。
“你天资极高,已与我的期望相去不远,但是,当真想要用剑,必须还要等一年
的时间,让剑气潜移默化,与肉体产生同步,否则,任是哪一式,都会对你的肉体造
成极大的损伤,轻则瘫痪,重则爆体身亡,这点,你要谨记。”
念及老师临去前的嘱咐,莫问心中一凛,自己是那么样的侥幸,才能从绝境中爬
出,怎能再为了不相干的事,轻易拿自己的往后来当赌注。老师说的没错,人生的好
运,不会有第二次了。
况且,绝遇逢生后,莫问才体会到生命的可贵,想做的事”该做的事,不得不
去完成的事,还有那么多,好不容易捡回的生命,是绝不能浪费的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昔日目无余子,睥睨天下的美青年,学会了忍辱负重,收
敛了风发的气焰,甘心作一流浪剑士,行 走肉般地到处流浪,静待破茧之刻的来临
。
“从嘉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喔!”
“别穷紧张,要是骗你,我就吞一千根针,这样行了吧!”
是啊!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失约了。
忽地握紧拳头,莫问做出决定,将爱菱的光剑放在地上,便要起身,但是……
“拜托……我真的……真的是很需要莫问先生,如果没有莫问先生,我根本……
“
少女朦胧的泪眼,浮现在眼前,莫问不觉一呆,他个性本是优柔寡断,心中虽已
决意离去,但想起爱菱落泪的凄楚表情,不觉又犹疑起来。
“不管了,事有轻重,再说,我们也早就约定,倘若多出了其他的敌人,我立刻
掉头就走!”
一番思量,莫问决定维持初衷,把牙一紧,打算起身离去。
“莫问先生。”
彷似雏鸟的悲鸣,细小的声音,由后方传来。
在背后,爱菱披着毯子,微湿的脸蛋上,尽是不知所措的羞怯。
两臂张开,毯子滑落到地上,澄澈如水的月光下,呈现在莫问眼前的,是少女美
好的胴体。
“莫问先生。”似乎觉得不好意思,爱菱把头别开,声音细若蚊语。
“真是对不起,我……我已经没有别的报酬可以酬谢你了,如果你不嫌弃这副身
体,我……”
说到这边,爱菱偏着头,笑了笑,那是一种尽管窘迫,却仍让人感到爽朗的笑容
。
莫问也看呆了,他早年流连烟花,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女性的美妙胴体,不知
看过几凡。
不过,此刻眼前的景色,仍让他为之一呆。
梳成马尾的柔顺长发,沾湿贴在身上,幼滑的肌肤,映着月华而泛起白玉般的光
彩,娇小玲珑的青涩曲线,让人有拥之入怀的冲动,配合那升起于背后的满月,成为
一副至美的景色。
少女的俏脸上,因为 而泛起红潮,嘴角的微笑,好似吹拂过心头的微风,使
人感到一阵暖意。
顺着寒风,莫问嗅到了香气,是那种刚刚沐浴后的香味,这说明了少女来这之前
的准备。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让莫问想起了“光风霁月”这个形容词。这女孩的身上,
只让人感觉到艺术品般的美感,而无法激起半丝欲念。
该死!现在不是想这的时候。
莫问别过头去,恰巧瞥见爱菱的肩上,有一抹微红,是“守宫砂”吗?这是宫廷
仕女才会有的东西,这小丫头怎么会…
不对,莫问立刻否定了这想法,守宫砂是点在手臂,没有人点在肩上的,于是下
意识地回头确认,当他看清了红印为何,整个人刹那愕然。
是烙印!在纤柔浑圆的肩头上,深深烙着某种印记,红色的肌肉被烫开,可以想
见当时的痛楚,看来更是狰狞可怖。烙印的图案彷佛有些熟悉,莫问一时记不起在什
么地方看过。
这是大陆上的习惯,畜养奴隶的豪族,为了彰示自己的所有权,同时防止奴隶私
逃,会在买来的奴隶身上,烧上极不人道的烙印,可是,一想到有人曾对这样的一个
女孩,施以那种暴行,莫问胸中一股怒气,不自觉地翻涌起来。
“莫问先生,您不喜欢吗?”
凛冽的夜风,让爱菱打了个寒颤。在旅途中,小小的发明家曾在听人说过,“对
一个男人而言,最满意的酬劳,就是女人的肉体”,她并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是不是能拿这当报酬,让莫问先生满意呢?
可是,莫问先生一动也不动,整个人好像木雕,一点动心的样子也没有,是自己
的身体没有诱惑力吗?
爱菱有些沮丧,这是她最后所能想到的报酬了,如果莫问先生不肯接受,那就真
的没办法可想了。
大着胆子,爱菱猛地扑了上来,把身体贴紧莫问,将他一把拦腰抱住,低声道:
“莫问先生,我……”
不料,此刻莫问也惊觉到自己的无礼,正转身把目光背开,恰好给爱菱这一撞,
整个人直往前跌,顺势带动背后的爱菱,两个抓不到要领的笨蛋跌成一团,从座石上
滚了下去。
噗通!
少女献身的激情戏,出现了让人掉落下巴的结局,夜晚的深山,冰凉的潭水……
好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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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巴啊巴!”
这是莫问浮上水面后,第一句出口的话,若将之翻译成具体的文字,那就是“好
冰啊!”、“那个天杀的笨女人”。
抹去脸上的水渍,莫问举目四顾,没有看到爱菱。已经一分钟了,这女的不会是
怕挨骂,就一直躲在水底吧!
不对,关于这笨女人,什么事都要往最糟的地方想,可别是真的给摔昏头,在这
小潭里溺水了吧!
这可不好!莫问有些焦急,无疑地,爱菱成功地引起了他的再度关心。此时夜色
已黑,可见度不高,莫问在潭水中迈开步子,伸手到处摸索。
爱菱的头发甚长,直至小腿,落水后必定四散。这潭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
以此为目标,要找到她该是不难。
果然,搜索不过片刻,莫问的手掌接触到了少女的柔丝。
“哼!”
揪住发丝,莫问手腕使劲,“哗啦”一声,猛地将水中人儿提了起来。
“啊~~~~~不要看。”
随水声而起的,还有少女的尖叫声。莫问有些奇怪,刚才几乎都被看光了,现在
还有什么不要看的,但在下一刻,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个女孩,是爱菱吗?
落水后被打乱的长发,已经不是马尾,凌乱地垂落腰际,娇小的身子依旧,充满
稚气的娃娃脸,这些都没有错。
但是,恍若最娇 动人的红宝石,那双紫红色的眸子,尖而长的耳朵,这是怎么
回事呢?
这女孩,不是人类。
“是矮人族!”
莫问的心底,震落了无声的轰雷。
“莫问先生。”
真实身份给发现,爱菱怯生生地看了莫问一眼,察觉他脸色阴晴不定,过往的恐
怖经验,登时浮现心头。爱菱惊呼一声,便想逃开,却给莫问一把拉住。
几件事瞬间闪过脑海,她的矮小身材、巧妙手艺、能够制造出魔道器具的父亲、
葛罗美金属的束发器……这就难怪了,远自神话时代,矮人族便以巧妙的锻 技术而
著名,许多传说中的神剑、魔器,均出其手,如果说爱菱是矮人族,那这一切都有合
理解释了。
等等,这么说来的话……
盯着爱菱肩上的烙印,莫问想起来在哪看过了,是在白鹿洞,师父曾向几个弟子
,炫耀自己珍藏的名剑,那上面便有个相同的徽印。
他知道这女孩的父亲是谁了。
魔界名匠,隆.贝多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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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过足够的乾柴,营火“丕哩啪啦”地烧得甚是热烈,爱菱用毯子里住身体,手
里捧了杯热茶,静静的烘乾身子。
被打散的长发,重新束成了马尾,少女的外貌,再度隐藏成“人模人样”。莫问
蹲在营火旁,添加柴薪,并不言语,他明白,自己此刻并不需要发问,只要作个好听
众。
为什么要易容改扮,理由应该很简单吧!人类对于所谓的“亚人类”,并不是抱
持着平等的态度去看待的,他们对兽人、精灵…都以歧视的态度,百般迫害,事实上
,即使是同类,人类仍然彼此歧视,从而引发斗争。
像矮人族这种高利用价值的种族,如果落单被人类发现,一定被抓起来,终其一
生,都关在笼子里,胁迫其打造器物。矮人族是天生的巧匠,对人类而言,他们本身
就是件超值工具。
更何况,隆.贝多芬的女儿……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引发一场轰动了吧!
隆.贝多芬,是远远超越各类创师的“创作者”,远自九州大战时期,便已扬名
天下。以制作各类魔道器具而闻名,有不少人恃其作品,一夜暴强,而其所锻造的兵
器,更成为强者们你争我夺的抢手物。
魔道神兵的操控,非一般人所能负荷,故多为魔族所用,再加上其长期旅居魔界
,故为人类视之为魔族。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隆.贝多芬』的名字,已成为传
说中的一部份,吟游诗人也往往喜欢讲述,英雄们手持由『隆.贝多芬工作室』出品
的神兵,与强敌作战的故事。
这个不起眼的小傻蛋,会是这绝代神匠的女儿,真是出乎意料,不过,倒也不算
太奇怪啦!
爱菱用毛毡遮盖裸身,小心翼翼地偷窥着莫问的动作,她清楚的记得,当自己以
真面目与人类相处时,险些就被奴隶商人抓去,要不是刚巧飞来了颗石头,让那家伙
的脑袋开了花,现在的处境一定很惨。
莫问先生,会不会也向他们一样呢?虽然感觉莫问先生是个好人,但许多好人,
往往都是遇到强烈的诱因后,才现出真面目的。
把爱菱的担心全看在眼里,莫问摇头微笑。他本非无欲之人,身为剑客,自是爱
剑成痴,如果有人把隆.贝多芬所制的剑赠送于他,他当然欣喜若狂。
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会以卑鄙手段去诈骗这样一个女孩,持剑者的剑骨
,卑劣不堪,在剑道上的修为,也就有限的紧了。
再说,早在从前,自己所走的剑道,便已毋须倚仗神兵,往后更是得之无用,神
兵利器于己,是收藏意义多过实用,诱惑力自然低的多。更何况,持这笨女人打造的
兵器上阵,嘿嘿,该不会有人嫌命长了吧。
为了消除少女的不安,莫问比了几个手势,既然大家有必要重新了解,那就从问
名字开始吧!
“啊!问我的名字吗?”爱菱先是欣喜,而后有些迟疑,嗫嚅道:“不好啦!爱
菱的名字,莫问先生一定不喜欢的…”
莫问挥手示意,要她少说废话,实话实说,爱菱见状,心中一颗大石落地,小声
说道。
“嗯!我的名字是隆.爱因斯坦.布加耶拉.普林斯…”
嗯!这么听来,“爱菱”是 称了,隆.爱因斯坦,挺美妙的名字嘛!
“匹兹克拉福.拉普它.物流.罗严克拉姆.达太安.红丹鼎.奇古利.敏爷司
.克罗诺夫.阿私达也家.阿码多卡码.古稀达茄私.阿保罗福带泥其私福阿课诺骡
夫普机米罗.侬茄达阿黛芙柔西雅……”
这名字似乎嫌长了点,不过,也不算太奇怪,大陆上的帝王之家,名字也是又臭
又长的一大串,这一点,莫问当年深受其苦,再是明白不过。
可是,时间过去,爱菱仍口若悬河的说个不停,瞧不出她有那么好记性,把这么
长的名字记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客里米夫阿脱罗米.斯兹罗夫西科阿里夫戴甚……”
莫问听的眼珠子快突了出来,他是知道不少长姓氏的贵族,可也从没见过这么夸
张的。看这傻女人摇头晃脑,大有说上一整晚的准备,莫问脑里闪过一事,大叫不妙
。
讪讪地比了手势,莫问打断了爱菱的报名。在大陆上的礼节中,阻止别人报完名
字,是件不礼貌的事,有些民族甚至视之为奇耻大辱,会为此而决斗。不过,这个礼
仪用在矮人族身上,似乎不太适当。
当年在旅游时,莫问曾听长辈说过,矮人族相当以自己的姓名自豪,往往把祖先
的名字全数保留,因此,矮人族的名字个个又臭又长。
人类的帝王家,喜欢在名字前加尊号“文成武德仁智孝义至圣信爱圣母皇太后”
等等,八九十字甚是常见,但矮人族的名字,动辄以数千起跳,夸张的甚至可以编成
一部辞典,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谈起这件事的长辈,并没有说到,矮人族写名字时,是不是写个三天三夜;也没
有说到,矮人族报名被人打断时,会不会也打断对方的鼻梁,但在这时间紧迫的当口
,让这女人说上整晚,实在不是多有趣的构想,而自己的理性也会崩溃,无可奈何,
不礼貌也只好不顾了。
“嗯!”
爱菱对这反应不感讶异,点了点头,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彼此间的气氛,又沈
闷起来。
“莫问先生好像没有问题,太好了。”
证实自己没有看错人,爱菱喜不自胜,但是,接下来又如何呢?根本的问题并没
有解决,如果维持初衷,明天就要和狼嚎骑士团交锋了,莫问先生还肯继续帮助自己
吗?
在初次窥探失败后,爱菱隐约察觉,对方有聘人把守,为了安全起见,便打算雇
用『逐魔浪人』韩特,那类级数的高手,后来莫问相询,爱菱为了留住这最后的帮手
,也只有硬着头皮说没有其他的敌人。
本来想,山中招募人手困难,敌方了不起也只有一些庸手来把关,一个A级骑士
,迳可应付的来,虽然换成了莫问这个三流骑士,却也有偷袭的资格。
可是,再怎么也想不到,敌方非但雇了帮手,而且居然是雇了整个骑士团来,这
下子,只怕韩特亲至,也讨不了好去,更何况是莫问,那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话再说回来,莫问又愿不愿意再接这趟任务呢?他说过不和预算外的敌人作战的
,更何况,一个人单挑一个骑士团,根本不用想,爱菱就知道答案了。
彷佛为了证实少女的疑惧,莫问打出手势。
“如果要坚持下去的话,可能会没命喔!”
爱菱呆了一会儿,随即点点头,脸上平淡的微笑,却吐漏了一往无前的心意。
莫问有些不能理解,照理说,取回黑曜镜,并不是什么非作不可的工作,她既然
是来自魔界,真有什么事,大可躲回魔界,相信也不会有别人难为她。
“有什么非走下去不可的理由吗?”
“这个……”
爱菱显得欲言又止,她本来想照以往“这点,请您不要问好吗”,但是,看见莫
问的态度,她明白,要争取这个男人,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于是,她说出了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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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在百年前,隆.贝多芬遭逢强敌,剧斗之下,险险逃脱,却给击成重伤,命
在旦夕。他逃至人魔边境的山区,被一少女救起。
少女的善良,让她无视于种族的差别,对这其貌不扬的矮人,细心照料,呵护倍
至,在一段时间的疗养后,两个人发展出了超越种族、年龄的情感,相约白首。
自此,隆.贝多芬带着妻子,在深山过着愉快的退隐生活,后来,唯一的女儿出
世,老年得嗣的喜事,让这一代名匠完全沈浸在幸福之中,他甚至放弃了制作器物,
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妻子、女儿的身上。
聆听口述,莫问露出了微笑,从少女陶醉的语音,他彷佛可以感受到,那段幸福
童年对爱菱的影响。
梦幻似的愉快童年,遭受到破坏。某一天,隆.贝多芬收到警讯,他的大对头即
将找上门来。为了安全,他要妻子带着女儿,回家乡暂避,躲过祸灾,等到他避过对
头,便会去接回妻女。
事情的变化,出乎原先意料,带着女儿回乡的妻子,遭到乡民们的监禁,他们将
小小的爱菱,视为魔族,坚持要将之处刑。
因为亲族的势力,母亲得以免祸,但爱菱却遭到了火刑的命运,因为对魔族的恐
惧与仇恨,原本纯 的乡民,红着眼睛,把小女孩绑上火刑架。
行刑的前夜,母亲用迷药弄昏了守卫,要带女儿逃走时,被愤怒的乡民发现了。
为了掩护女儿,母亲当场被乱棍打死,爱菱则在一旁吓得傻了,而这一幕,被欣喜而
来的隆.贝多芬瞧个正着。
失去妻子的伤心、狂怒,令他瞬间就发狂了,完全忘记了当初“想与人类好好相
处”的念头,他空手屠杀了所有的人类,无分老幼。
勃发的怨恨,甚至波及到抱着父亲大腿,哭着劝阻的女儿身上,对于女儿的行为
,隆.贝多芬气恼难当,当场宣告脱离父女关系,同时在爱菱肩上,烙上了代表奴隶
的印记。
此后,隆.贝多芬一改原先“只管创作,不问使用者”的原则,专心的为魔族量
身定作武器,冥冥中,似是希望使用者藉以屠杀人类,达成报复的快意。
跟在父亲身边的爱菱,也没有再得到过一丝关爱的眼神,受到与家中仆役相同的
对待,而在喝骂与冷眼中成长,这也是后来离家出走的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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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以后,布玛非常讨厌爱菱。”说完了故事,爱菱的小脸上,不见哀伤,一
丝不相称的苦笑,一闪而逝。
很吃惊的发现,这女孩居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在莫问的记忆中,爱菱常常傻笑
、娇笑,尽管有时候会哀伤、掉眼泪,但整体说来,她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天真活泼
,不知世间愁的女孩,这样的她,居然也会苦笑。
“难道说,她的傻哩傻气是……”莫问有种感觉。在这女孩平时的欢颜下,是不
是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一面呢?
对于隆.贝多芬的心境,莫问颇能体会,是因为受到这样大的刺激,所以从此憎
恨人类吧!
对于自己同类的所为,莫问无言以对,说到底,他们也仅是群可怜虫而已,撇开
这件惨事不谈,丧生在魔族手上的无辜生灵,亦是不计其数,他们的悲哀,又要向谁
去哭诉呢?
战争真是件不好的东西,它所造成的伤害,甚至可以波及到千年之后。莫问吁了
口长气,基于过往的教育,他对魔族深恶痛绝,不过,并不代表他对人类就有好感,
某些人类的行为,比魔族更加卑劣。
他熟读史书,对这点自是熟知,而在连番遭遇后,他也有了更深的体认。
“西玛一直希望,我能向布玛一样,成为创师。”爱菱小声说道:“所以,我一
定要作给布玛看,确认自己的资格。”
这女孩也吃了很多苦头吧!与其天真烂漫的外表不符,她所成长的环境,竟是如
此,那么,她整天傻笑的根源,究竟是什么呢?
莫问隐约有些明白,在广场初遇时,自己为何会受到这女孩吸引,而随她长程跋
涉,奔波至今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原来,在不同的外表之下,两人的心境,竟似有相通之处,
看来在冥冥中,果然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把两个相似的沦落人凑在一起。
“我和布玛有赌约,如果我能在这次月圆前,把黑曜镜收回,就可以被授与见习
生的名义,重归门墙,所以…所以…”
爱菱的话,并没有说完全,在“重归门墙”的藉口后,有着关心父亲、想把父亲
导回正路的心意,她希望,能够以女儿的身份,为父亲再尽一分心力,而这番心情,
莫问确实掌握住了。
“我的能力有限,换言之,我只能护送你到敌人的巢穴,这样也可以吗?”
“咦!”
看清楚莫问打的手语,爱菱吃了一惊,跟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嗯!真的不行,只要莫问先生能送我到黑曜镜十丈之内,我就有办法了。”
莫问点了点头,他并不清楚爱菱信心的由来,不过,怎么回收器具,是创师的工
作,而自己,只要专心护卫就可以了。
“谢谢莫问先生,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得到了莫问的承诺,爱菱高兴的几乎要跳起舞来,她紧握住
莫问的手,拼命摇晃。
“谢谢莫问先生……”
受不了这乐天派的热情,莫问反『手』相讥。
“不要那么高兴,也许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怕,我趁半夜偷溜吗?那样的话,
你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面对这尖锐的问题,少女愣了一愣,之后,犹如林间春花绽放,她微微笑了起来
,只是一笑。
“没有关系,不管怎么样,爱菱都是相信莫问先生的。”
又是相信是吗?莫问摇摇头,这女孩好像学不到教训似的,到底是什么力量,在
支持她这种盲目的信心呢?
或许是历练不足吧,莫问没有能够发现到,爱菱脸上的笑容,与其说是无畏,倒
不如说是准备豁出一切。
那是抹充满死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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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星沈沈,东方的天空,隐约吐漏着金色的晨光,这一夜,马上就要过去了。
岩洞中,熟睡的少女,发出甜美的鼾声,浑不似正要面临最后难关。
树枝上,银发男子随风起伏,轻拂着手中光剑,作最后的检查。虽然一夜没睡,
但银发之下的面孔,却显得生气勃勃,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剑已经准备好,自己的身体,也可说是最佳状态,该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
迎着东边的第一道晨曦,莫问眯着眼睛,盯着右掌直看,在掌心,几样精致的小
饰物,静静地发着彩光。
爱菱曾说过,这些东西有不寻常的意义,这么说来,是她母亲的遗物罗!看样子
,自己可真是收了个不得了的酬劳啊!
出人意料的,一声似有还无的语音,从哑子的喉间溢出。
“大笨蛋……”
不知道是在嘲弄自己,还是在嘲弄那呼呼大睡的笨女人,又或者,两者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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